早上廖敏之骑车来接,在楼下巷口等她。
今天周末,家里老爸在上网,老妈去菜场买菜,也没料到贺兰诀偷偷溜下楼,执着要去图书馆学习。
“早饭,吃了吗?”他书包里有牛奶和饭团。
贺兰诀去翻他书包里的牛奶,指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路,怕被她老妈撞见,坐上后座:“走吧。”
太阳刚爬到半空,天还未完全热起来,路上往来行人不少,贺兰诀搂着廖敏之,坐在后座喝牛奶看街景。
赵玲买完菜往家走,正想着家里缺点东西,绕路去杂货店一趟,无意抬头瞟见街对面有辆自行车驶过,骑车男孩穿黑t恤,瘦瘦高高的,后座坐个悠闲晃着腿的女孩,乍瞧着有些眼熟,自行车已经远去,她定睛一看,不是自家女儿是谁。
图书馆刚开门,两人坐在台阶上,一边背英语课文一边吃早饭,再去自修室做作业刷题,临近中午,掏出手机,老妈来了好几条消息,问她在哪儿,中午吃什么。
贺兰诀回复说在图书馆,中午跟同学一起在外头吃。
赵玲便再没回复。
吃过中饭,两人手牵着手在绿荫树下消食散步,路边正好有个小摊在卖炸串,廖敏之停住脚步。
“要不要吃炸年糕?”
贺兰诀自然点头,接了刚炸好出锅的年糕,咬一口,金黄的年糕露出雪白黏软的内里,甜津津的糖浆挂在唇角,她瞧见廖敏之盯着自己,神色舒展温和,眼神也大约如同这松软的年糕一样,欲说还羞看他一眼,把年糕递过去:“你吃。”
于是他也触到那丰富的口感和味道,像这个时候的心思,外表焦焦脆脆,里头松软塌塌,黏黏糊糊在嘴里,溢着清甜的滋味。
吃完东西,两人去图书馆,爬楼梯又逢着彩色玻璃窗,贺兰诀腿脚发软,手心沁汗,一颗心扑通扑通急跳,脑子里飘过的都是初吻那一幕。
廖敏之神色也有些巧妙,同样不吭声,一级一级牵着她往上走。
她的心好像受审一样,又好像在玩跳楼机,不知道下一次的狂坠是什么时候,好像每一步都是生死转折,但又迟迟未曾落下。
到底什么时候……
最后廖敏之拉开了楼梯间的安全门,迈步出去,前面就是自修室。
贺兰诀隐隐有点失落,好像期待落空……
不是,她,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廖敏之见她脚步迟疑,再看见她两颊晕红,眼神羞涩疑惑,抿抿唇,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鼻尖。
安全门“哒”一声重新阖上,把私密空间还给两人。
有那么点做贼心虚又刻意营造的气氛。
两人都靠着白墙,各自盯着自己脚下,目光慢慢挪动,最后抬头,眼神交汇。
情谊不言而喻。
手指爬过去,触着对方的指尖,颤了颤,重新牵住,十指紧扣。
贺兰诀慢慢歪下脑袋,倚在他肩头,硬硬的肩骨硌着她的脸颊,并不算舒服,可她依旧觉得安定又喜悦,年轻男孩的气息离她很近,近得触手可及。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快乐。
廖敏之偏头,把脸颊埋在她发间,似乎是植物的香气,淡淡的花香。
他闭着眼,又深深吸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头发。
隔着发丝,尤有一丝柔软触感贴在她的额头。
她察觉,拗着下巴噘着嘴,好像是撒娇的姿势,稍稍踮脚。
少女轻盈的亲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温柔的、矜持的、纯净的。
廖敏之身体猛然悸颤,带着助听器的耳朵瞬间飞红。
那红一直弥漫至他的脖颈,再蜿蜒至他的脸颊,眼睛,眉毛。
他记得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过他的耳朵,告诉他他的完美是99%。
她用漂亮柔软的嘴唇亲吻他的耳朵。
贺兰诀看见他一双微红、潋滟荡漾的眼,像春天浮着落花的湖水。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贺兰诀。”他嗓音嘶哑,“你这辈子都跑不了。”
“下一次开运动会的时候,如果我再跑一次三千米,你要记得在终点迎接我。因为……我的终点需要你在。”
他们在十七岁的懵懂年龄,含蓄地说大胆又热烈的情话。
小孩子的誓言总是很郑重,并以一生做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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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玲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图书馆。
一间间找过去都不见人影,最后在三楼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看见两个背影。
桌子上搁着文具和课本试卷,男生低头看书,坐姿别扭——她那傻女儿趴着,枕着人家的胳膊,睡得正香呢。
哪有什么别的同学,两个半大的男孩和女孩,离了父母眼皮子,最容易出差池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