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六月十四日,清楚死期将至的苻健已经在着手安排自己的身后之事。
他将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八人唤至病榻前,颁下诏书,将以他们八人为顾命,共同辅佐朝政。
八位顾命大臣,料想谁必能相互牵制,谁也无法专制朝廷。
众人拜泣领旨,待他们离开后,苻健将太子苻生留在身边,驱赶走了所有人,甚至就连强皇后也不被允许留下。
病房中,只剩了苻健、苻生父子,很是虚弱的苻健动情道:
“生儿,为父不能继续陪伴着你,未来的路,只能让你自己走下去。
“时值乱世,人心难测。
“六夷酋帅,以及那些顾命大臣,如果有人胆敢不听你的号令,你绝不能够心慈手软,务必要将他们除去。”
苻生闻言,重重点头,很显然,苻菁叛乱一事,不仅对苻健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也让苻生不敢轻易相信臣子。
苻生见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翌日,即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六月十五日,虞国开国皇帝苻健病逝于晋阳,时年三十九岁。
然而苻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教唆太子苻生杀伐果断,但还是低估了其子想要立威的迫切。
太子苻生于当日即位,尊其母强氏为太后,立太子妃梁氏为皇后,提议改元寿光。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倒不是认为太后、皇后不该立,而是自古以来,哪有即位当天就改年号的说法。
但凡新皇登基,大多是沿用先皇年号,等到次年元日,再下诏改元,使用自己的年号。
如今苻健刚刚去世,尸骨未寒,苻生就急着改元,实在有违礼法。
苻生大怒,他在退朝之后,对东海王苻坚、新兴王苻飞等心腹抱怨道:
“朕之所以提议更改年号,并非是对先皇不敬,而是想要试探朝中大臣,谁敢轻视于我,果不其然,今日他们群起反对,必是有人幕后主使!”
苻飞与苻黄眉一般,自小与苻生交好,新兴郡王的爵位,便是苻生即为后,迫不及待赐予的苻飞。
至于苻坚,他因为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顺利融入到了苻生的亲信圈子,被苻生视为心腹。
既然在场的都是心腹,苻生也不再藏着掩着,他与众人坦诚道:
“父皇临终之际,曾留下遗命,大臣之中,胆敢忤逆朕者,可杀之。”
苻坚闻言一怔,他充分感受到了苻生话里的杀意,哪怕这份杀意不会冲着他来的,也让苻坚不由心中一凛。
他成为苻生的心腹,是不想因为年少时的事情,遭受苻生的打击报复,但不等同于苻坚愿意成为苻生手中,劈向大臣们的屠刀。
苻坚这个人,爱惜羽毛,尤其重视大臣们对待自己的评价。
怎么愿意掺和到这件事情上。
好在新兴郡王苻飞在场,他刚刚受封王爵,承了苻生的恩义,如今正是想要为新皇出力的时候。
“陛下,臣愿主持追查此事,必定要将幕后元凶给揪出来。”
苻飞主动请缨道。
苻生大喜:
“好!此事便交由新兴王查办。”
苻飞领旨,而苻坚也不由松了口气。
苻坚与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汉人大臣们关系友善,私底下常有往来。
毕竟在虞国宗室之中,这般倾慕儒家文化的郡王,也只此一家。
在血缘关系上,苻坚自是氐人无疑,但在精神上,他十足是個汉人。
苻飞的办事效率很快,没几天时间,就揪出幕后主使,正是八位顾命大臣之一的尚书右仆射段纯在鼓动群臣谏止改元。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即位当天就急着改元,也确实于理不合,段纯并不是真的存有异心。
可怎奈付苻生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苻健留下八位顾命大臣,苻生即位之初,便杀一人。
剩余七位或许并不知道,一场苻生针对顾命大臣的杀戮盛宴,就此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燕国皇帝慕容儁亲率大军南下,已经进驻邺城。
燕国的财政如今并不富裕,慕容儁咬着牙,勒紧裤腰带,支撑这场亲征,当然是因为感觉到兖州、徐州有机可乘。
当他的大军才离开幽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姚襄战死的消息,可谓是欢喜得手舞足蹈。
待慕容儁行至邺城,慕容恪也已经掩护尚书令阳骛退了回来。
至于段龛,在听说姚襄败亡,慕容恪率军前来接应之后,就已经惊慌失措,连夜退回了广固城。
尤其是在得知慕容儁增兵南下,段龛整日整夜都生活在了惊恐之中。
只是对于燕国来说,青州还得往后稍稍,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吞并姚氏。
当慕容儁正与慕容恪准备出兵南下之际,姚家的谋主王亮抱着病躯,亲自来到了邺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