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几乎每年都有大赦,曾经因为贪腐,而被发配充军的关陇官员们,早就已经各回原籍。
虽然不再追究前罪,但想要重新出仕,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桓熙不仅没有在雍、秦二州设立中正官,甚至也将梁州的中正官给撤销了。
九品中正制的核心,就在于地方中正官具有品评优劣,选拔人才的权力。
但在过去,桓熙治下的官员选拔模式,较为粗放,便是由他发布求贤令,人才闻讯前来投奔,而后由他与王猛量才录用。
这一点,桓熙饱受江南士人的批评,毕竟自曹魏以来,九品中正制就是选官用官的主要途径。
但桓熙还是顶住了压力,毕竟人事权,怎么可以下发给地方。
桓熙并没有急于挑战江南士人的神经,推出科举制。
就目前来说,时机尚不成熟。
桓熙如今,重点关照三个方面的动态,一为凉州,二为并州,三为河套。
至于前燕,桓熙心底清楚,对方就是自己未来最主要的对手,但有限的精力,还是应该专注于眼下。
凉州、并州无需阐述,至于河套,虽说刘务桓、刘阏陋头如今对待自己还算恭顺,但桓熙一直以来,都没有放松过在前套、后套平原施加自己的影响。
桓熙在刘务桓、刘阏陋头的部落之中,本就存在极强的号召力,尤其是那些曾经跟随他作战的弓骑,一直对他怀揣着崇高的敬意。
尤其是听说西套平原上的弓骑追随桓熙在洛阳作战,获得丰厚赏赐的情况下,更使他们羡慕不已。
如今,刘务桓与刘阏陋头已经修复了关系,毕竟他们兄弟二人各有部落,刘务桓不用提防着刘阏陋头,刘阏陋头也不用觊觎刘务桓的家业。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铁弗匈奴之主的位子,已经被长安城里的大单于坐稳,他们兄弟的地位已经到头,左右贤王,再去拼抢,也不可能取代桓熙。
没有了利益的冲突,自然是兄友弟恭。
当然,桓熙如今最关注的还是张重华的身体状况。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桓熙更关心张重华的身体。
毕竟张重华时年二十七岁,谁又会想到他即将命不久矣。
在桓熙离开秦州以后的半年时间里,张重华曾经患病几次,但也都只是小恙,很快就恢复过来。
当桓熙听说他依然不曾节制酒色,终日放纵自己,桓熙也随之放下心来。
别看桓熙此前与王猛说过,如果张重华不死,他自有办法挑起凉州内乱,但那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根本就没有预案。
就在桓熙期盼着前凉内乱的时候,已经自称大虞皇帝的苻健也与丞相苻雄商量起了下一步的战略。
距离狼山之战,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苻氏已经重新整顿了兵马。
在这个乱世,固守河东,不思进取,夹在桓熙与慕容氏两股势力之间,早晚会被人吞并。
苻雄分析道:
“桓熙占据关陇,地险而民附,陛下不可图也。
“燕国兵强马壮,骑兵众多,若往河北,与其在平地争锋,恐难胜也。
“中原无险,不可贪念,臣还是以为,当以攻取代国为先。”
一如当初的判断,苻雄始终认为,苻氏只能向北开拓发展空间,收漠南胡骑为己用,再与桓熙、燕国争雄。
但代国也不是这么好打的。
代国的部落大人们虽然会在拓跋什翼犍想要对外扩张时,拖他的后腿,但真要是外敌入侵,必然还是会放下成见,共御外侮。
所以铁弗匈奴数次主动进攻代国,却屡战屡败,几次遭遇灭族的危机,可拓跋鲜卑却始终不能直接出兵,占领河套地区。
要想攻取代国,必先激化拓跋什翼犍与反对者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彼此打红了眼,哪怕遭遇外敌入侵,也不可能就此罢手,同心御敌。
譬如袁谭、袁尚两兄弟,起初曹操在官渡之战后,想要夺取河北,却因兄弟二人联手,无功而返。
直到用郭嘉之谋,放任二人在河北自相残杀,等到仇怨无法化解时,曹操再攻袁尚的邺城,袁谭不仅不救援,反而落井下石,趁机侵占袁尚的城池,最终被曹操逐个击破。
只是想要激化代国内部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
苻健沉吟道:
“安插细作,挑拨代国内乱,此事皆有丞相安排,但桓熙想要东出,必攻凉州,以除后顾之忧,朕的爱子因他而死,怎能使他称心如意。”
说着,苻健正色道:
“桓熙若取凉州,我必攻关中,迫使其回援!”
他并非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旦让桓熙占据了凉州,其军事实力必然大增,从此心无旁骛,可以专注进攻关东,也会成为苻健的后顾之忧。
到那时,苻健必须留足军队防范桓熙,不可能全力攻打代国。
说到底,二人都不会放过给对方拖后腿的机会,无论是与谁开战,他们都会伸出正义之手,给被侵略者帮帮场子。
苻雄闻言赞道: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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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