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连发十箭,杀敌十人!何罪之有!”
就连刘阏陋头也在为呼延牢虎求情:
“桓公,勇将难得,请留牢虎一条性命,让他能够在战场上戴罪立功!”
桓熙却不卖这个人情。
铁弗匈奴屡败屡战,缺的不是勇士,而是军纪,他不理刘阏陋头,直接喝问呼延牢虎:
“我且问你,我的军令,是让你过河只放五箭,还是让你十箭毙敌!”
呼延牢虎无言以对。
桓熙看着集结在将台下的匈奴弓骑,用他临时学习的匈奴语,大声道:
“功是功,过是过!呼延牢虎杀敌十人,他的家人自能得到应有的赏赐,但他违背军令,我亦不能留他性命!”
随着桓熙一声令下,顷刻间,包括呼延牢虎在内,两百余颗人头落地。
而呼延牢虎再与邓羌较量的愿望,也随之化为了泡影。
正当匈奴弓骑人心惶惶的时候,桓熙又命人运来一批绢布,足有三千匹。
桓熙指着这些绢布道:
“为将者,自当赏罚分明,今夜出营之人,但凡能够遵奉我的军令,箭壶留有五矢者,皆赏绢布一匹。”
剩余的两千七百多名弓骑无不振臂欢呼,为自己得到赏赐而高兴。
在旁观看了整场大戏的七千匈奴弓骑同样大受震撼,明白了军令的威严。
直到此时,刘阏陋头才反应过来,桓熙让他们渡河放箭,根本就不是为了袭扰苻雄,而是要借着机会立威,得以号令森严。
匈奴弓骑们已经散了,而刘务桓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来时已经看到了被悬挂在营门外的二百余颗首级,也从中认出了部落中赫赫有名的呼延牢虎。
“桓公,何至于此。”
刘务桓不敢在桓熙面前表露不满,只得无奈叹息道。
桓熙并不回答他,只是反问道:
“左贤王可知道匈奴当年为何能够称霸草原?”
刘务桓不假思索地答道:
“自是冒顿单于之功。”
桓熙哼道:
“既然知道,何不闻鸣镝弑父一事。
“若非冒顿治军严明,岂有匈奴昔日之盛。
“如今铁弗部屡遭败绩,依我看来,就是军纪涣散的结果。
“冒顿能够舍弃他的坐骑与心爱的妻子,今日我为左贤王重整军中纪律,莫非左贤王还舍不得一个呼延牢虎!”
作为匈奴左贤王,刘务桓当然清楚冒顿单于上位的故事。
冒顿曾给麾下将士立下一个规矩: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
最开始,冒顿是将响箭射向猎物,此后,冒顿又将响箭射向坐骑与妻子。
凡是稍有迟疑之人,都被冒顿杀死。
最后,冒顿趁着打猎的机会,将响箭射向自己的父亲。
有过之前的教训,冒顿麾下的将士也毫不犹豫的拉弓射向头曼单于。
战事紧急,桓熙没有太多的时间与这些匈奴弓骑们慢慢磨合,只能出此计策。
随意给匈奴弓骑们安排一趟任务,而后杀人立威,让他们明白,必须要遵照自己的军令行事。
否则,纵使有功,那也是罪过。
桓熙不需要这些匈奴弓骑们有自己的想法。
听他的,一切都得听他的,无论自己下达的军令是对是错,都要他们一丝不苟的执行。
历史上,在桓温伐蜀的关键一战中,鼓吏误将退鼓,敲成进鼓,纵使阴差阳错立了大功,按理说,真要是论功行赏,这么大的事情,鼓吏应该不可能籍籍无名。
仔细想来,恐怕也是被桓温在战后所杀,以正军令,免得有人效仿,违抗军令,自作主张。
桓熙的喝问让刘务桓哑口无言,只得告辞离去。
而桓熙离开弓骑大营时,也感受到了匈奴弓骑们投来的敬畏目光。
自古以来,从军之人,不恨主将杀人立威,就怕赏罚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
隋朝名将杨素在战前总要派出一两百人与敌交锋,不胜皆斩,继而派出两三百,不胜则再斩。
杨素治军固然严厉凶狠,但能赏罚分明,所以得到了将士们的拥护,因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桓熙走出营门,那些狰狞的人头依旧悬挂在那,桓熙心道:
‘今日借你们的人头一用,战后,我必会让你们入土为安。’
随即领着晋军将士头也不回的离开弓骑大营,只留下送他出营的刘阏陋头在寒风中凌乱。
刘阏陋头心里感到一阵后怕:
‘倘若我不慎忘记了只发五矢的军令,多射一矢,或者少射一矢,桓公是否也会将我处死。’
这个问题,刘阏陋头注定不会有答案。
此前,他在自己的箭壶里留足了五支箭矢,此后,他也不敢擅自行事。
沃野县内,苻雄一夜未眠,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等来桓熙的第二波袭扰,只得将营中事务托付给侄儿苻苌,自己回去帅帐歇息。
等到苻雄醒来,也终于从掳来的匈奴斥候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叹道:
“桓熙治军,有名将之风。”
就连此前对桓熙的战绩不怎么认可的苻苌,脸上也尽是凝重之色。
当天夜里,桓熙在晋军大营召开军议。
刘务桓应桓熙之邀,携其长子刘悉勿祈、次子刘卫辰来到晋营,参与商讨与苻雄一战如何排兵布阵。
刘务桓坐在桓熙下首,两个年少的儿子分立左右,他知道军事并非自己所长,因而闭口不言,专注倾听。
相较而言,其弟刘阏陋头倒是较为活跃,他建言道:
“桓公,依我之见,不妨采用骑兵、步卒、战车相互配合之阵法,四周遍设鹿角、蒺藜等物,留下骑卒居中策应。”
刘务桓闻言微微颔首,这是老成持重之言,如果是他,估计也会选择这种阵法。
然而,桓熙却摇头道:
“此为巩固防御之道,并非取胜之法。”
说着,桓熙正色道:
“此战,我当以攻代守,摧敌于野!”
第三章带到,今天没有了,明天继续一万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