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少奶奶的话,大少爷出门另外有人跟着,一般都不带刘顺出去的。”常嬷嬷又说道。
常嬷嬷如今都成了包打听了,整日里没事干的话,就在府中四处走动,到处去认识人。永芳也乐意她去这么做,还拿了银子给常嬷嬷,让她做活动经费。这下子,常嬷嬷就做的更加卖力了。总之能打听到的消息,常嬷嬷是一个不漏。至于能否用的到,那就另说了。
“大少奶奶,要不奴婢让人去将刘顺叫来。”常嬷嬷问道。
永芳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行,你去将刘顺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是,大少奶奶。”
永芳翻着账本,真是越看越气。她最恨有人贪污她的钱,尤其是用这种欺瞒做假账的手法。如今她和少齐是夫妻,少齐的便是她的,当然她的还是她的。没看到有哪个男人好意思用老婆的嫁妆的。那会被人瞧不起的。想来少齐定不愿意被人瞧不起。当然少齐要用,永芳绝对双手奉上。毕竟夫妻一体嘛。
而且这些皇庄,铺子都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谁知道宫里面什么时候会收回去。不趁着现在使用权还在手中,赶紧赚取银子,那要更待何时。而且有皇字打头,谁敢去收保护费,谁敢卖了东西赖账?守着这么好的资源,得天独厚的经商环境,一个珠宝铺子一年的收益才区区一千多两,真是见鬼了。永芳记得伯爵府的珠宝铺子,还只是做些平常的,太过名贵的都没做,一年的收益都是这个的两三倍。想想看,这些人究竟贪污了多少钱。大头全都被贪污去,留给少齐的不过是些残汤剩水。
永芳气啊,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别说永芳俗气,钻到钱眼里面去了,这人活在世上,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俗气。要是都像林妹妹那般清高自傲,到最后被欺负的还不是自个。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刘顺来了,来的时候还一张笑脸,可是等看到永芳阴沉的脸色后,刘顺顿时收起笑脸,心里打鼓。莫非大少奶奶想要趁着大少爷不在的机会,收拾自己?可是最近他都很老实啊,没做错什么事情啊!
“奴才见过大少奶奶,给大少奶奶请安。”刘顺磕头,永芳没叫起。他是动都没动一下。
永芳抬眼看了眼刘顺,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多谢大少奶奶。奴才还是跪着说话吧。”刘顺心里忐忑生怕永芳要拿他开刀。
永芳皱眉,“叫你起来就起来,废话就不用说了。”
“是,大少奶奶。”刘顺忐忑。这种不安和以往面对大少爷的时候完全不同。心想只怕今日是要脱一层皮了。没看到甘嬷嬷被大少奶奶教训成了什么样子,面子里子都没了。这就是和大少奶奶作对的下场。
“刘顺,这些年你一直是在大少爷身边伺候,那你应该清楚大少爷每个月的开销多少呢?”永芳淡淡的问道。
刘顺脑门子冒汗,这才刚交了账本,大少奶奶就问起开销的事情,难道大少奶奶怀疑他。刘顺顿时紧张起来,不安的说道:“回大少奶奶的话,自从大少爷当差后,这开销便大了不少。每个月少说也需要一两百两吧。多的时候还不止。”
“那大少爷的月例加上薪俸是不够用的呢?”永芳问道。
刘顺点头,“其实若是省着点用,也是够的。只是大少爷开销大,时常要出外应酬,因此多半还是不够用的。”
“嗯,我知道了。”永芳心想看来那每月的二十两也要还给少齐了。不知道少齐平常应酬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开销。算了,这是小头,大头是庄子上铺子。
永芳拿起账本,丢到刘顺的跟前,“你看看,这可是你早上送来的账本?”
刘顺刚喘了口气,这会心又提起来了。捡起账本,翻看看了看,说道:“回大少奶奶的话,正是早上奴才送来的。”
“你看准了,没有错?”永芳问道。
刘顺额头冒汗,揣测不出大少奶奶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让刘顺很是着急。“回大少奶奶的话,奴才没看错。正是奴才早上送来的。”
“嗯,就你就好。那我问你,你可识字?可会算账?”
刘顺点头,“回大少奶奶的话,奴才在宫里的时候学过识字,也会算账。”
“那就好。我这里还有几本账本,你来给我看看。”永芳示意青瓶将她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的账本送到刘顺跟前,又吩咐人搬了一张杌凳,一个小桌,一把算盘,文房四宝。“你好生算算看,算清楚了。”
“是,大少奶奶。”刘顺紧张到不行,他猜不准这账本有什么问题,为何大少奶奶要他算账。他听说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是会识字算账的,难道这传言有误吗?没时间多想,刘顺拿起算盘就开始算了起来。
永芳瞧着刘顺那一手打算盘的功夫,倒是有点刮目相看。真心又快又准。永芳示意青瓶几个丫头好生学学,看看别人是怎么用算盘的。青瓶几个丫头瞧着刘顺这一手,一面羞愧,一面眼睛都睁圆了。真是了不起,这手打算盘的功夫,比账房先生也是不差的。
但是刘顺的心却越的紧张起来,额头上的汗水也是越来越多。若说一开始他还糊涂,这会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只要认识字的人看看两边账本上的数目,就该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刘顺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放下算盘,就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磕头,“大少奶奶,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永芳冷冷的看着刘顺,“都明白呢?”
“奴才明白,奴才糊涂,这才让下面的人蒙骗了主子。奴才有罪,请大少奶奶责罚。”
“我罚你做什么?罚你就能将那些银钱都要回来吗?这些银钱又不是你拿的,你心虚干什么?莫非你也有一份?”永芳笑着问道。
“奴才不敢,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贪墨了主子的银钱。奴才有罪,奴才督查不严,这才让下面的人钻了空子。请大少奶奶责罚。”
永芳冷笑,“别说责罚的话。我来问你,庄子上的都是些什么人?谁是庄头,什么来路?”
“回大少奶奶的话,庄子上的人都是宫里面派出来的。庄头也是宫里面的人。”
永芳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庄子上的人是宫里的太监?”
“那些个下贱的东西,又怎么当得起大少奶奶叫太监了。不过是个小头目罢了,当不得奶奶这么叫的。”刘顺赶紧说道。
永芳点点头,她也清楚,能被称作太监的,都是宫里面那有数的几个头面人物。“那庄户呢?又都是什么来历?”
“回大少奶奶的话,都是些犯官家眷,或是一些逃荒到京城自卖自身的人。大少奶奶放心,这些人都老实的很。只要有一口饭吃,定不会闹事的。而且这些人也用不着给工钱,或是少给一点都行。”刘顺噼里啪啦的就将事情都倒了出来。
“不用给工钱?或者是少给工钱?”永芳皱眉,“这是庄子上的规矩吗?”
刘顺摇头,“回大少奶奶的话,庄子上的规矩,每个做活的人都有工钱,和一般庄子上的庄户差不多。只是毕竟是皇庄,这心善的就少给点,有那心黑的,干脆一文不给。也没人敢吭一声的。那些人即便是逃了,最终也会被抓回来。像是皇庄上的人,地方衙门抓了都不敢处置的,都是直接送回来。”
“那地方衙门怎么会知道哪些人是皇庄上的人?”永芳很好奇。
刘顺笑道:“回大少奶奶的话,这些人身上都有烙印,一看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皇庄上的人岂不是比一般庄子上的人苦多了。那庄头岂不是就是个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永芳暂且按下此事,又问道:“那铺子上的人呢?莫非也是宫里面派出来的?”
“那倒是不是。原本铺子赐下来的时候,是有掌柜的。不过后来内务府将掌柜的招了回去。如今铺子上的掌柜是贾府那边送来给大少爷的,另外还有个二掌柜,则是潘府那边送来给大少爷使唤的。”刘顺一五一十的将情况禀报给永芳。
永芳一听到这里,顿时头都大了,“等等,你说的贾府是指?”
“回大少奶奶的话,贾府就是大少爷的外祖父家。先头贾王妃还在的时候,府中有不少贾府送过来的人。后来顾王妃进门后,这些人多半都被送了回去。”刘顺小心的说道。
永芳揉揉眉头,问道:“那个二掌柜又是怎么回事?”
“回大少奶奶的话,当初内务府将掌柜的召回去后,一时间没个得力的人。原本王妃要安排人到铺子上的,不过大少爷拒绝了。后来贾府和潘府同时送了人过来,大少爷不好拒绝,便将人都收下了。这才会有两个掌柜。”刘顺说完,小心的看了眼大少奶奶。见大少奶奶的脸色不好,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说起此事,刘顺也是觉着头痛,不知道大少奶奶会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永芳揉着眉头,心里气。难怪胆敢贪污几千两银子,原来是两个人,。又有贾府和潘府做靠山,果真那胆子比庄子上的人还要大。青袖走上前,小声说道:“大少奶奶可是头痛了,奴婢给大少奶奶揉一揉。”
永芳点点头,继续问道:“刘顺,我来问你。那两个掌柜的卖身契在哪里?可曾随人一起送到王府?”
刘顺赶紧摇头,“回大少奶奶的话,当初人是送了过来,可是那卖身契奴才没见到,也没听大少爷说起过。想来卖身契是没送过来的吧。”
永芳狠狠的拍着桌子,茶杯都差点被拍翻。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都没想到永芳会这么大的火。永芳只觉的贾府和潘府真是欺人太甚。这种行为更抢劫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是明抢,一个是找了个马甲穿上,然后明着拿。欺人太甚,岂有此理,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永芳忍不住怪少齐,也太好欺负了吧,这样都没被现。
永芳沉下气来,问道:“刘顺,我问你,这些账本上的漏洞,之前你可清楚?大少爷可清楚?”
刘顺眼珠子飘忽,显得极为心虚。“回大少奶奶的话,奴才知道一些,只是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别的奴才都不知道了。至于大少爷,想来是不清楚的。”
果然如此。永芳问道:“我问你,庄子那边,庄头是不是一定要用宫里面的人?是不是不能换人?”
刘顺额头上的汗水顿时就下来了。大少奶奶不会是要动庄子吧?那样一来,他以后还怎么混,只怕一进宫,就被人给打死了。
永芳见刘顺不吭声,怒斥道:“莫非有什么为难的?刘顺,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是安王府的人,可不是宫里面的人。”
“奴才明白,奴才清楚。回大少奶奶的话,人是可以换的。当初庄子赐下来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就问大少爷,要不要将庄头召回去,让大少爷自个安排人手打理。大少爷嫌麻烦,就说不用了。”刘顺说话,越说越小声,越说那头低的越低。到最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
能换人就好。要是不能换人,永芳就打算彻底放弃那两个庄子,让那些人折腾去。她不过是个小妇人,瘦胳膊瘦腿的,可没胆子也没那本事和宫里面的人斗。“刘顺,你确定铺子上的两个掌柜,都没有卖身契在府上?”
“回大少奶奶的话,据奴婢所知,的确是没有。”刘顺说起铺子,倒是没那么多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