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天上便洋洋洒洒的下起大雪来。永芳穿在外面的衣服都湿了。青瓶急的不行,劝说道:“小姐,下雪了。还是赶紧进屋吧。这外面冷,万一冻出病来了,那明年一整年怕是都不顺的。”
青袖也在旁边说道:“小姐,明儿还要早起去给老太太拜年。”
永芳看丫头们都冻的不行,心里有点愧疚。自己的一时任性,她自个有披风,倒是没关系。丫头们却跟着她受苦了。永芳抱歉的笑道:“说的是。咱们这就进屋。青瓶,让人煮姜汤来,每人都喝一碗,汗。明儿是初一,要是病了,可就不好。”
“小姐这会倒是知道了,之前奴婢劝小姐进屋,小姐就是不听。”青瓶略带抱怨的说道。
永芳抱歉的说道:“好青瓶,你家小姐也就是任性了这么一会,你可别说了。”
“小姐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那奴婢自然也就不说了。”
“好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如此了。”永芳笑了起来。
过了大年,正月里头,扣儿产子。永芳是在第二天一大早从青瓶那里知道了消息。永芳听了便问道:“大小可平安?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青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回小姐的话,扣儿生了个女儿。只是……”
“怎么呢?可是出了什么事?”永芳早就知道扣儿生孩子不会一帆顺风,不过看青瓶这样子,只怕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青瓶犹豫着不肯说,永芳便问青袖。青袖倒是干脆的说道:“回小姐的话,昨儿晚上扣儿动,折腾了一个晚上,到了今早终于生了个姑娘。只是扣儿没了,孩子也弱。大夫说,孩子只怕是保不住的。”
永芳一听,顿时心里有点凉。大的没了,小的也即将没了,段夫人好厉害的手段。扣儿跳井,不光是永芳倒霉,那也是段夫人的耻辱。从那天起,永芳就知道扣儿成了段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以段夫人的精明和手段,自然不会在扣儿怀孕期间做手脚,那太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了。但是生孩子不同。本来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想要在扣儿生孩子过程中做点手脚,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需稳婆出工不出力,或者大夫晚来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就足够要扣儿的命了。别人即便怀疑,也是无话可说。只是永芳原本以为段夫人不待见扣儿,定然会要扣儿的命。但是没想到,段夫人的目的竟然是大小都除掉。这手段,这狠辣的劲,就足够让人心里寒了。
果然孩子生下来不过五天,便没了。因为一开始大夫就说孩子弱,怕是保不住。因此孩子没的时候,府中的人都很平静。老太太听了,也只是叹息了一声,说了句:“是个没福气的。”
正月很快过去,接着便是二月。二月里头大嫂钱氏生子,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是生了个哥儿,母子均安。老太太,黄夫人,大老爷都很高兴。当天黄夫人很是大方的打赏了上下所有人等。就是永芳也拿了个封赏。
三月底的时候,二嫂张氏生孩子。可惜生了个女儿。段夫人很是不满,张氏还没做满月子,段夫人便张罗着要给永泰纳妾。气得张氏整日里抱着孩子躲在屋里哭。哭又不敢哭大声了,就是当着永泰的面,张氏也只感随口抱怨两句,不敢流一滴眼泪。钱氏和张氏关系一般,不过这个时候,钱氏抛去成见,倒是经常去见张氏,开解张氏。但是无论怎么做,也无法阻挡段夫人给永泰纳妾的事情。就在四月,永婉出嫁后,段夫人终究还是给永泰纳了一个妾。
在此之前,永芳的大哥永礼在二月参加了大比,经过会试,殿试,最终取了个二等第三十一名,成了两榜进士中的一员。紧接着又是考庶吉士,并且顺利的考取。
期间原本气氛凝重的京城。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到了四月,永婉出嫁,五月初,又是永娴出嫁。接着永芳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八月。这一年伯爵府倒是热闹得不得了。一年嫁三个姑娘,光是这嫁妆,就着实是折腾了一番。最后黄夫人和段夫人还到老太太那里打秋风,这才补齐了公中的亏空。
四月永婉出嫁,三朝回门的时候,永芳也去见了。永婉一脸娇羞幸福的模样,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似地,很是耀眼。段夫人见了,心里高兴得不行。永娴三朝回门的时候,显然没永婉那般受重视。不过永芳还是从永娴的眼神中,看出她心里的娇羞和淡淡的幸福感。
自从永婉和永娴出嫁后,这府中内院顿时冷清了不少。如今还跟着先生读书的也就剩下永芳,永淑和永莲三人。永莲是个木头,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不过永芳倒是和永淑的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毕竟是同父姐妹,感情上就是要亲近一些。
过了六月,永芳的婚期也渐渐近了。随着婚期的临近,永芳的心态也渐渐的调整了过来。想想回到府中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却感觉过了好几年一样,只因这一年多生了太多的事情。至于自个的婚事,永芳也是看开了。既然婚事无法改变,那便只能静下心来好生谋划经营。也因此,永芳便想让人出去多打探打探,打听一下国公府尤其是万真鸣的情况。可惜身边没个得用的人。最后还是青袖出了个主意,金凤的大哥跟着大老爷当差,时常要出门走动。倒是可以让金凤的大哥打听一下消息。
有了这条路子后,永芳渐渐的能够得到一点有关于国公府的消息。但是有关于万真鸣的消息,却都是几年前的。无非就是说万真鸣此人,十分的胡闹,小小年纪,便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也不知道上进,每日里尽是出没一些勾栏瓦肆之地。总之就是个败家的纨绔子弟。不过自从受了伤后,消息倒是很少了。
七月初的一天,金凤倒是带来了新的消息。金凤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小姐,奴婢大哥传来消息,说是前儿万公子去了,去了那种地方喝酒。”
永芳愣了下,顿时明白过来金凤口中所谓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了。永芳有点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过了一会,永芳平静的问道:“可还有别的消息?”
金凤摇头,“不曾。奴婢大哥也是昨儿陪着大老爷出府,和别家的车夫聊天的时候知道的。今儿一早便来告诉了奴婢。奴婢得了消息,不敢怠慢,赶紧来禀告小姐。”
“辛苦你了,还有你家大哥,真是难为他了。”永芳说完,示意青袖拿了个封赏给金凤,“这是给你大哥的,就说多多留心,若是打听到要紧的消息,我这里定是不会吝惜赏赐的。”
金凤当即跪了下来,“奴婢给小姐办事,这本是分内的事情。不敢拿小姐的赏赐。”
“起来吧,这是赏给你大哥的,你好生收着。你大哥帮着我打听消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也不是在我的名下当差,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行了,你就别拒绝了。拿给你大哥,让他多多用心就是。”永芳笑道。
金凤见永芳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推辞,“奴婢代大哥多谢小姐。”
“嗯,用心办差。”
此事永芳记在了心里,过后便嘱咐青袖不准提起。日子照样的过,很快便到了八月初,离着婚期不过还有半个多月而已。丫头们倒是挺忙的,永芳倒是闲了下来。这一日,永芳到钱氏那里做客,看了看小侄子行哥儿。行哥儿已经半岁了,很是可爱。经常做一些惹人笑的动作。永芳每次见了行哥儿,抱着就不愿意撒手了。钱氏为此还时常打趣永芳,说是过个两年,永芳就该抱自己的孩子了。每次这个时候,永芳只是笑,不说一句话。过后便又好了。
这一日,永芳依旧是抱着行哥儿不撒手,不过钱氏显然有话要和永芳说,表情显得有点严肃。永芳不舍的将行哥儿交到奶娘手中,钱氏挥挥手,让丫头们都下去。最后屋里就只剩下永芳还有钱氏。
永芳见气氛显得有点凝重,便笑道:“大嫂这是怎么呢?难不成生了什么事?妹妹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钱氏看着永芳,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四妹妹可还记得丁家?”
“丁家?”永芳疑惑。
钱氏点点头,“就是妹妹想的那个丁家。昨儿嫂嫂得了消息,说是丁家的三少爷,叫丁存厚的,前儿晚上没了。病没能救过来,当天晚上就去了。”
“丁存厚没了?”永芳先是愣,接着疑惑,“嫂嫂和妹妹说这个做什么?这个和妹妹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大嫂钱氏看着永芳叹气,“原本是和妹妹没关系的。只是不知那丁家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丁晚晴!”永芳说道。
“对,就是这个叫丁晚晴的姑娘,在昨天当着外人的面,说丁存厚去世,都是因为妹妹的缘故。说妹妹是扫把星,丁存厚和妹妹接触后,这才会去世。否则定能再活个七八年,十来年也说不定。昨天这话便传了出来,这对四妹妹你的名声很是不利。”
永芳脑子有点乱,或者说有点不明白。丁存厚死了,是病死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丁存厚活不了多久。结果丁晚晴竟然将丁存厚的死因怪在她的身上。这下子,她扫把星的名声更是吓人了。丁晚晴这是想干什么?想要报复,想要坏了自己的姻缘?或者说丁晚晴觉着伯爵府拒绝了丁家的婚事,那么她就该罪该万死吗,就该为丁存厚陪葬吗?这是什么逻辑。丁晚晴这个人,果然是小看她了。原本以为自相国寺后,大家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丁晚晴竟然在这里等着她,给了她狠狠一击。而永芳这里却是无力反击,就是连辩解的话都不能说。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越显得心虚。
永芳叹气,这下子她算是明白了为何钱氏的表情会那般凝重。永芳低着头,说道:“多谢嫂嫂相告。不知此事是否已经传开呢?”
钱氏点点头,“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不多的人家应该都知道了。”钱氏对于此事也是爱莫能助,只是觉着丁家那个姑娘做的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将人往死里逼。做事如此不留情面,哼,若是哪天犯在她手上,钱氏绝不会给她好看。
永芳问道:“那国公府那边,可是有什么话说?”
钱氏摇头,“这事国公府倒是没说什么。四妹妹若是不放心,这几日嫂嫂便帮你多多留意一下外面的消息。若是国公府那边有什么话,想来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定是有说法的。”
永芳点点头,此事真的是没什么办法化解。丁晚晴因为丁存厚,所有记恨她。这个女人心计深,手段又狠辣,若是以后还有机会遇见,永芳定不会小看了她。这个女人,连着两次算计于她,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件事情在伯爵府并没有传开,至少伯爵府下人没人议论。就是青瓶这个最爱操心的也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永芳忐忑了几天,一方面是担心事情扩大,国公府那边会有什么动作,让伯爵府还有她难堪。另一方面永芳竟然有着隐隐的期待,期待国公府怒,干脆将婚事退了。只不过这只是永芳私下里的一点小小的想法,当不得真。若国公府真来退亲,那永芳除了说一句‘完蛋了’,就真的没别的话说了。到那时候只怕只能回白云庵做姑子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还好,国公府那边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是来了个婆子,给老太太还有黄夫人传了话,过后便是没事了。只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等待永芳的大灾难还在后面。
这一日是八月十八,离着婚期不过还只有三天的时间而已。到了这一刻,伯爵府的人都忙了起来,不过永芳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想着趁着最后这三天,好生放松一下。等到三天之后,她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以后可就没这么闲适的日子过了。
永淑也趁着这个时候来找永芳说话,自从永婉和永娴出嫁后,府中着实冷清了许多。永淑和永芳之间的感情倒也是因此亲近了不少。永淑真心的笑道:“四姐姐,过几天四姐姐就要出门子了。妹妹这心里很是舍不得。到时候府中就剩下我和六妹妹。六妹妹那性子,姐姐也是知道的,就是个闷嘴葫芦,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那时候,只怕妹妹要闷出病来了。”
永芳听永淑说的好笑,便笑道:“五妹妹说这些做什么。六妹妹虽说是个闷嘴葫芦,可是也不是天生就是如此。五妹妹若有有心,以后多和六妹妹是说说话。想来六妹妹也是知道五妹妹的好意的。”
“但愿吧。”对于此事,永淑不抱任何兴趣。“对了四姐姐,这是妹妹花了不少时间画出来的,送给四姐姐。”
永淑花了一副花开富贵图,让人眼前一亮。永芳笑道:“多谢五妹妹。五妹妹这画技可是长进了。”
永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兴奋的说道:“半年前妹妹就忙着画这幅,一直没有满意的。直到前段日子终于画成了一副,四姐姐喜欢就好。妹妹这心里就放心了。”
“辛苦五妹妹了。五妹妹这番心意,姐姐会一直记得。”
永淑见永芳是真心喜欢,很是高兴。觉着自己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两姐妹说说笑笑的,屋里的气氛很是和谐。此时青袖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来不及喘气,着急的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呢?生了什么事?”永芳见一向沉稳的青袖着急成这个样子,顿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心想千万别是什么大事。可是老天似乎根本没听到永芳的祈祷,永芳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只听青袖说道:“小姐,奴婢刚从大少奶奶那里得到消息,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你快点啊!人都快被你急死了。”永淑也跟着急了起来,忍不住大声的催促道。
永芳则是说道:“不用着急,慢慢说。”
青袖喝了口水,这才说道:“小姐,大少奶奶让人送来消息,说是,说是国公府那边出了事。出了大事。只怕小姐的婚事要取消了。”
“啊?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不待永芳问,永淑就先叫了起来。同时紧紧的抓住永芳。
永芳丝毫不觉着痛,听完青袖的话,永芳心里就凉了一片。婚事取消?究竟有多大的事情,到了要取消婚事的地步?永芳脸色白,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指甲陷入了肉里出了血,永芳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永芳白着脸,语气还算镇定,轻声问道:“大嫂可有说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取消婚事?”
青袖也是一脸惨白,焦急得不行。可是青袖也知道此时不是着急的时候,小姐还等着她传话了。青袖强自镇定的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只听说是万公子出了事,因此三日后的婚事怕是要取消。具体的缘故,大少奶奶那里也是不清楚,说是有了消息,便叫人过来传话。”
永芳当即坐了下来,脸色有点吓人。永芳此时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情的后果。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完蛋了。若是婚事取消,永芳都可以预见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之前一年多的努力,只怕全是白费了。
永芳闭着眼睛,过了会才睁开,“青袖,你去大少奶奶那里守着。若是有消息,即刻报来。云妮,你去老太太那里守着。看看老太太那里是否有什么话要说。青瓶呢?”
“回小姐的话。青瓶姐姐和金凤一起出去了,这会还没回来。”云妮说道。
永芳点头,“等她们回来后,让她们来见我。”
永芳吩咐完事情,丫头们都出去了。永淑当即就着急的说道:“四姐姐,这怎么办。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这都只有三天了,怎么会这样。这不会是假的吧。这怎么可能。”
永芳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永芳惨笑一声,说道:“大嫂岂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更何况是这种要紧的事情。”
永淑也知道自己天真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四姐姐,那如今怎么办?那三天后……”永淑担心的看着永芳。好好的事情,怎么会临到头了出了这么一桩事。真的是要命。
永芳也是无语,此时永芳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扫把星转世,怎么事情就没有一件顺利的。永芳沉着脸,对永淑说道:“五妹妹不用如此。如今咱们能做的唯有等。”
“等?”
“对。等消息。只有知道具体的消息后,才能知道事情下一步该如何做。”永芳慢慢镇定下来。
永淑见永芳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平静下来,很是佩服。“四姐姐,要不咱们先到老太太那里去。”
永芳摇头,“不用。等有了消息再去不迟。”在秋实居,永芳至少还能关起门好生调整一番。若是此刻就去老太太那里,永芳担心自己说不定会情绪失控。永芳疲惫的对永淑说道:“五妹妹,你自便。姐姐想进去躺一会,好生静一静。”
永淑很好奇永芳到了此刻,竟然还有心思进屋躺一会。不过永芳开了口,永淑自然是答应下来。“姐姐去吧。妹妹在这里守着。若是有消息,妹妹便来叫姐姐。”
“多谢五妹妹。”永芳辞了永淑,进到屋里,衣服也没脱,就干脆的躺在了床上。这样的事情,永芳以前是绝对不会做的,太没有形象了,也不符合规矩。但是今日永芳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想怎么舒坦怎么来。躺在床上,永芳却无法平静下来。脑子里很乱,事情很严重,后果真是不敢想。拼尽全力回到伯爵府,经历各种磨难,终于到了这一天,却不想老天也又给她开了个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吗?老天爷是见不得她有好日子过吗?这个贼老天,永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吓得永芳肝胆俱裂。永芳顿时站了起来,打开窗户,狠狠的看着外面。大骂,贼老天,果真是欺善怕恶。
轰隆隆,又是一声惊雷。接着便是瓢泼大雨。三米远的地方,便看不清了。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雨水被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永芳果断的关上窗户。心里对自己说道:贼老天,欺善怕恶,她偏不会如了贼老天的愿。她就不相信,自己这辈子就真的这么倒霉。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一定有出路的。永芳不停的对自己这样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不会被贼老天打败的。
到了晚上,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国公府的人也来了,是来传话的。万真鸣死了,死于青楼,是被人砍死的。万真鸣的性子本身就是个贪花好色的,因为破相,这才安分了两年。也不知万真鸣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着要结婚了,或许是想着成亲后就要从军,到时候就没那么舒服了。因此万真鸣便和以前的狐朋狗友约着一起到青楼喝花酒。却没想到冤家路窄,和曾经打过架的晋王府世子遇上了。两方人马一言不合,当即就在青楼里打了起来。世子的侍卫手里面都带着家伙,见世子被万真鸣打了,便抽出了家伙,两方人马砍了起来。世子也是个吃不得亏的,从侍卫手中拿了刀,直接朝万真鸣砍去。哪会想到,这一砍便要了万真鸣的命。等到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衙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万真鸣躺在地上,脖子里咕咕的冒着血,没一会人便死透了。
世子虽然跋扈,但是将国公府的公子砍死了,世子也是吓得不行。这事弄不好,晋王府都要受牵连。更何况万真鸣还有几天就要成亲,却在此时死了,这下子闹大了。顺天府尹见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也是吓得要死。两边一个是晋王府世子,一个是得势的国公府公子。这事顺天府尹绝对不敢自专。当即便将此事报到了宫里。而国公府也闹了起来,王府也闹了起来。总归因为死了人,两边都不得消停,急等着到御前打官司。
先不说国公府和王府,两家之间如何打御前官司,这事究竟如何处理。单是伯爵府这边,所有的喜气顿时被冲散,整个伯爵府都是愁云惨雾。想想看,还有三天就要成亲了,可是新郎却在此时被人打死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运气啊!所有人都可怜永芳,看吧,果真是扫把星,也只有扫把星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人联想到丁家的丁存厚,如今又是万真鸣。和永芳说亲的两个男人,先后死去。想想便觉着可怕。渐渐的,便传出了永芳是克夫命的谣言来。先是扫把星,接着又是克夫命,在所有人看来,永芳这辈子完了。只怕一辈子都只能在白云庵里住着了。
永芳呆坐在书房。听到万真鸣的死因,永芳是无话可说。怪只怪自己倒霉,许了万真鸣这么一个人。怪只怪,万真鸣贪花好色,都要成亲了,也忍不住要去青楼潇洒。怪只怪王府世子太过跋扈,竟然将人活生生的砍死了。怪只怪万真鸣的命为何那么短,竟然年纪轻轻的便没了。
永芳呆坐,面无表情。此刻永芳真是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歇斯底里的大叫吗?痛苦流涕,哀叹命运不公吗?还是独自垂泪,感伤自己的命运。或者是干脆绞了头,干净利索,也免得别人闲言闲语的,一会说什么扫把星,一会说什么克夫命。总归就是没一句好话。
青瓶无声哭泣,“小姐,如今该怎么办?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姑爷却……”青瓶为永芳感伤,同时也是为她自个感伤。
青袖拉住青瓶,“青瓶姐姐,不要再说了。让小姐静一会吧。”
青瓶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流,小声的说道:“青袖,我知道。只是我心里难过,小姐这么好,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开眼。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情。这让小姐以后怎么过。”
青袖也是跟着叹气,眼看着永芳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却没想到临到头,这新郎却死了。说是命也罢,说是运也罢,别人没碰上这样的事情,唯独小姐碰上这样的事情。也不知如今外面传了多少难听的话。
永芳转过头来,脸色僵硬着看着青瓶和青袖,语气略显平静的问道:“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可是有了消息?”118章寻找出路
青瓶和青袖都摇头,“回小姐的话,云妮还没传消息回来。”
永芳猛的站了起来,顿时将青瓶和青袖吓了一跳。永芳很是坚定的说道:“更衣,我要去见老太太和太太。”
青瓶惊疑不定的喊了声,“小姐!”
“快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永芳不容置疑的说道。
青袖当即就动了起来。在青袖看来,永芳这会去见老太太和太太是对的。虽然婚事没了,但是后面还有无数的事情,小姐将来的命运如何,都在老太太和太太的一念之间。若是此时不去,只怕就会错过什么要紧的事情。
永芳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带着丫头大步朝老太太院子里走去。至于一路上,下人们指指点点,一边可怜永芳的遭遇,一边又兴奋的议论,外加有点恐惧永芳的名声。对这一切,永芳都当做视而不见。扫把星又如何,克夫命又如何,她就不信,她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万真鸣的死又如何,丁存厚的死又如何?永芳就不相信,若是没自己,难道这两人就不会死吗?只怕最终也是逃不过死的下场。只是世人愚昧,全将这些事情怪罪在她头上,就是因为她自小便背负了一个扫把星的名声。就是因为她是个现成的替罪羔羊,即便她什么也没做,在他人眼里,她就是罪魁祸首。
哼,什么罪魁祸首,什么扫把星,什么克夫命,都统统见鬼去吧。
到了老太太的院落,就看到云枝正在训斥几个小丫头。永芳淡然一笑,说道:“云枝姐姐,老太太这会可是有空?”
云枝见到永芳,脸色变了变。永芳自是明白,因为万真鸣的死亡,大家又想到丁存厚的死,然后有关于她是个扫把星的名声便又重新被提了起来。而且还传出了克夫命的名声。这真是雪上加霜,没有比这更惨的。不过永芳很镇定,事情已经明了,如今要做的就是面对还有解决。至于别的,永芳没心思去计较。别人的想法,永芳阻止不了,也不会去阻止。
云枝也知道她刚才的态度有点过了,赶紧上前,恭敬的给永芳请安,“奴婢见过四小姐。回四小姐的话,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有二太太还有大少奶奶这会正在里面说话。奴婢这就进去通报。四小姐稍候。”
“那就麻烦云枝姐姐了。”
“不麻烦,这都是奴婢的份内事。”云枝正要转身进去的时候,永芳又叫住了她,“对了,云枝姐姐,国公府的人可离开呢?”
云枝点点头,“回四小姐的话,国公府的人传了话,给老太太带了一封信后,便走了。已经走了将近一刻钟了。”
“多谢云枝姐姐。没别的事情了,云枝姐姐去通传吧。”
云枝很快返回,说是老太太让永芳进去。永芳谢过云枝,然后便跟着永云枝进了屋里。先是给老太太还有太太请安,又和钱氏见过礼,永芳这才坐了下来。屋中的气氛很沉闷,大家都看着永芳。永芳则是低着头,没说话。
老太太看着永芳,暗自叹息一声。永芳这个丫头,如今在老太太看来,很是不错。容貌,气度,性情,见识都是上佳。可惜啊,那扫把星的名声真是害人。如今先是丁家的丁存厚过世,接着又是国公府公子万真鸣过世。接连两人都过世,永芳这名声也越的大了。老太太还听丫头们说,外面还传言说永芳是个克夫命,否则丁存厚和万真鸣也不会死了。对于这件事情,如今老太太也是爱莫能助,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够化解。
段夫人一脸平静,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是对于永芳是好是歹,段夫人是不会去在意的。不过在私下里还是会偶尔说一句,扫把星,克夫命。黄夫人青着一张脸,此刻黄夫人真是恨死了晋王府世子。太过跋扈了,打架就打架,可是竟然将万真鸣打死了。这晋王府世子未免太过凶狠嚣张。人死了便死了,可是如今却连累伯爵府,连累永芳。如今可好,先是扫把星,接着又是克夫命。永芳这辈子只怕是没想头了。
黄夫人一脸忧心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如今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也是皱眉,老太太是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这件事情。老太太摇头,“此事很是为难,你们都想想吧。想想看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听了老太太的话,黄夫人满心失望。钱氏则是担心的看着永芳,只是永芳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钱氏斟酌的说道:“老太太,此事要不要和国公府商量一下。让国公府出面说说话,想来那谣言定能不攻自破。”
老太太摇头,“国公府的公子死了,如今国公府正忙着到御前和晋王府打官司。此事暂时是没办法。”国公府听了外面的谣言,不怪罪伯爵府,不怪罪永芳就算是好的了。又怎么可能帮着伯爵府还有永芳说话。要知道万真鸣可是国公府三房的唯一的男丁,他这一死,就相当于三房绝后了。除非到时候三房再从别的房头过继一个。可是过继的又如何比得上亲生的。
钱氏也心知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暗自叹气。这件事情真的是没点办法处理。钱氏担心的看着永芳,眼看就要成亲了,新郎却被人打死,这叫做什么事啊!不仅如此,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传出了克夫命的谣言来,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不待见永芳,非要置永芳于死地不可。
永芳见众人为难,便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孙女心里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太太和善的看着永芳,点点头,“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多谢老太太。”永芳斟酌了一番,说道:“老太太,自从孙女去年从白云庵回府,到如今也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这期间,多亏了老太太还有母亲的照顾,孙女心里感激不尽。这一年多的时间,跟着嬷嬷学规矩,跟着先生学本事,孙女倒是长进了不少。只是有点遗憾的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与佛法上面倒是荒废了不少,也不曾出府到庙里拜拜。想来菩萨也定是怪罪孙女心不诚,这才会降下事故来惩罚孙女。孙女就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到庙里做场法事,就算是给府中祈福,也算是对菩萨有了个交代。至于地方,孙女觉着白云庵就很好。那里清静,庵中许多师太佛法高深。孙女想着去一趟,定又许多收获。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永芳说完后,期待的看着老太太。永芳之所以说出这个主意来,一方面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另外一方面永芳想着,既然大家都说她是个扫把星,是个克夫命。那她就去庵里做场法事,以佛法对流言,以菩萨对愚昧,永芳觉着这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永芳这一说,黄夫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老太太,媳妇觉着此事可行。四丫头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说不定就是怠慢了菩萨,菩萨这才会怪罪下来。”
段夫人心中冷笑。一开始她还以为永芳要重新会白云庵居住,没想到只是去做一场法事。哼,花银子做法事,还真是想得美。段夫人当即就说道:“老太太,媳妇也觉着四丫头说的有理。只是媳妇想着,自从四丫头从白云庵回来后,这府中便接二连三的出事。想来这里面定是有什么缘故。媳妇就觉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安排四丫头回白云庵,想来静虚师太定是会好生看顾四丫头。毕竟四丫头师从静虚师太,跟在静虚师太身边也好过如今。”
黄夫人气得不行,“弟妹,此言差矣。若是因为府中出了一点事情,便将责任怪到四丫头身上,这未免有失偏颇。远的不说,单说去年腊月时候生的事情。即便四丫头没有回府,弟妹就敢说不会生那些事情吗?就比如弟妹身边的丫头扣儿,难道四丫头没有回府,就没有扣儿那回事吗?不过弟妹不用着急,扣儿那丫头如今没了,弟妹也算是去了一桩心事。”
“大嫂,这话恕我不敢认同。老太太,如今不是媳妇要四丫头如何,而是外面的流言要四丫头这般。外面的闲言闲语,如今说的都是四丫头。只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该传遍了。到那时候四丫头只怕是没有退路可走。不如趁着做法事的机会,干脆就住在庵里面。这样一来,时间长了,人们便渐渐忘了此事。到那时候若是有机会,再考虑四丫头的事情不迟。”
“弟妹,此事绝无可能。国公府那边都没有这么说,倒是弟妹先着急起来。口口声声说什么为四丫头子着想,只怕弟妹心里并不是做如此想吧。”黄夫人不客气的说道。
段夫人冲黄夫人笑了笑,“无论大嫂说什么,我都是这么个意思。大嫂若是不赞同,不如先派人到外面打听打听,如今大家都是怎么说的。想来大嫂听了后,也是会赞同我的说法。”段夫人此时很得意。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永芳,就好似黄夫人不喜欢永婉那般。如今见永芳到了如此境地,段夫人心里倒是爽快。既然永芳自个提出要去白云庵做法事,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算不得什么。
钱氏担心的看着永芳,黄夫人和段夫人斗嘴,钱氏实在是不方便插话。钱氏看永芳依旧面色平静,没有受到段夫人的影响,钱氏心里倒是为永芳感到高兴。
老太太冷眼看着段夫人,黄夫人,然后冷声说道:“行了,说这些做什么。还嫌这府里不够乱吗?”老太太一话,黄夫人和段夫人便都止住了话题。段夫人恭敬的说道:“还请老太太拿个主意,也能让大家安心。”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理会段夫人,转而看着永芳,“四丫头,你是怎么个想法?”
永芳低着头说道:“回老太太话,孙女听老太太的吩咐。”
老太太点点头,“你之前说的有理。许久不去庙里拜拜,实在是怠慢了菩萨。这样吧,过个两日,你便带着人到白云庵做场法事,也好借着机会见见静虚师太。代我老婆子向静虚师太问好。另外,你去了白云庵,也趁着机会住个两日,和静虚师太好生说说话。若是能在静虚师太那里得到一点教导,也算是你的造化。见过了静虚师太你在回来便是。”
“多谢老太太。”永芳当即站起来,给老太太拜了下去。老太太能够这样安排,正好合了永芳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