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不是。”
沈惊春揉了揉太阳穴:“那不就行了,要是这群杀千刀的在别的地方倒还不好办,可若是在广教寺,那倒省了好些麻烦了,只要沟通得当,不拘是下迷药,还是寺里的武僧直接出手,对付这几个人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淮被那群伪装成和尚的人贩子给惊到了,直到此刻听到沈惊春的话,才回过神来。
细想一番,确实如此。
广教寺家大业大,每年信众捐的香油钱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自然需要武僧的护佑。
如今的僧侣还是很保真的,不像后世那般,这群武僧的身手只怕比高县令手下那些虾兵蟹将还要厉害的多,由他们出手,自然是再稳妥不过。
“我想了一下,等高县令查过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干脆我直接上山,去广教寺住上两天,正好再过几天就是爹的忌日,我趁这个机会也去给他点上一盏长明灯。”
沈惊春话音一落,陈淮就站了起来,刚要说不行,就见她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等莽撞人,我不会出手的,若是高县令迟迟不找来,便寻个机会将这事透露给广教寺,想必以他们的名望,必定不会容忍这群人贩子在广教寺的地界上犯下这等恶行。”
她说着站起身来,双手落在陈淮肩头又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再说了,以我的身手,打起来是未必能打过他们一群,但我要是想走,只怕他们也未必能强留。”
陈淮脸色变了变,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到底还是将要劝阻的话给咽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沈惊春就收拾了一番,独身往广教寺去了,方氏本来听说是要去给沈延平点长明灯,也要跟着一起去,但被沈惊春三两句话就给劝住了。
这广教寺坐落在东翠山翠云峰下,占地面积一百多亩,背靠澜溪涧面朝青云峰,建成至今已有五百余年,历经三朝仍旧屹立不倒。
沈惊春一路往山里走一边张望能不能蹭到车,结果一路上去广教寺的车马倒是不少,但牛车骡车上都坐满了人,有几辆马车倒是看着人不多,可都是私人马车,也不在乎这一个人的车资。
沈惊春埋头赶路,开始那段路倒还好走,但从进山开始,就越发难行,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广教寺外,再抬头一看,还要爬三百多阶台阶才能进寺庙大门,差点没累晕过去。
可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总不能止步于此,因此又一鼓作气吭哧吭哧往上爬。
爬完三百多阶梯,进入广教寺一瞧,果然如祁县人民口口相传的一样,这座寺庙古色古香,每一座建筑物历经几百年风霜,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衰败气息,反倒飞梁画栋古朴高远,似乎一砖一瓦都蕴含着无尽的佛意。
香火缭绕的大殿里,不时有香客进进出出,木鼓声声,僧人们诵经声阵阵,大雄宝殿里的佛像庄严肃穆。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似乎一路过来双腿上的酸涩感都松快了几分。
沈惊春在一边站了会,等心底的躁意彻底消散,才走到知客僧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明来意。
广教寺这样的大寺庙香客点长明灯是常有的事,那知客僧便叫了个小沙弥来将沈惊春往后领。
这小沙弥瞧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沈惊春便在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摸了一把蜜饯给他。
小沙弥道了声谢,就大大方方的将蜜饯给接了过去。
沈惊春就喜欢这种大方的好孩子:“你叫净空?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来的广教寺?”
净空丢了颗蜜饯到嘴里,甜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我是早产儿,生出来大夫说不好养活,正好有那算命的从我家门口过,说是如果送到庙里养到十岁,以后就无病无灾了,我爹娘捐了五十两的香油钱,才将我送进广教寺来。”
这话一出,倒叫沈惊春无比诧异,五十两可不少了,省吃俭用的,别说养活一个小孩子十年,就连一家子都能养活了,倒是没想到这净空家里居然也是个富户。
沈惊春见他口齿伶俐,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的打探了几句。
净空到底年纪还小,再者素日里也不乏问东问西的施主,便也没有当回事,加上先前那把蜜饯,也算得上是知无不言,很快就将沈惊春打探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广教寺自从换了寺监,除了本寺僧侣之外,也会接收前来挂单修行的信众,就跟上班一样,要帮着寺里干活不说,平日吃喝也要自理。
但即使这样,架不住广教寺声名在外,前来挂单的信众也数不胜数,而那群人贩子之中,几个婆子什么时候来的,净空不太清楚,但几名面向凶狠的男人,却是年前就在了。
因出手还算大方,又懂规矩,寺里还专门替他们安排了一个小院子。
沈惊春听到这就大概明白了,这群人贩子大约是有备而来,说不得还是专门挑了上元节这几天,来报复那高县令的。
要知道年后不久,这高县令就要回京述职了,可不得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将他的脸踩在脚下。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还待再问几句,净空已经将她领到了供长明灯的偏殿,她便干脆叫净空先别走,等她问好了供长明灯的事,再出来逛逛。
沈惊春出手大方,先前给了一把蜜饯,后面又拿了糖,以净空家的条件,虽不缺这些,但吃人嘴软的,听她这么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沈惊春见他果真等在一边没走,便又细细问了供灯事宜。
这广教寺并未明确要求多少钱能供一盏灯,主要还是看香客自己有多少诚心,沈惊春一听这话,就懂了话里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越多越好呗。
家里如今并不缺这点钱,按照沈惊春的打算,除了给沈延平供一盏长明灯,还要给她现代的爸妈和哥哥一人供一盏灯,另外就是陈淮的娘也要一盏,一共五盏灯,添了五十两的香油钱。
等办好这些事,她又说了想借住两天的事,刚花出去五十两,寺里自然不会拒绝这点要求,便又叫了净空带她去办理手续。
二人出了偏殿就往后面香客住的寮房里去,没走多远,就与其中一名人贩子迎面撞上了。
那一晚月光下的匆匆一撇之下的凶相,倒是收敛了几分,见到净空领着个女人往里走,穿着僧衣的壮汉就自觉往边站了站,等着他们先过。
沈惊春可不敢给他看出什么来,只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直到拐了个弯,后面的人都瞧不见了,她才松了口气,发觉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净空笑嘻嘻道:“这人看着是有点吓人,如今在寺里待的时间长了些,倒还好些了,去年刚来的时候,那一脸的凶相,直接把净明净平给吓哭了。”
沈惊春听出他语气里那点幸灾乐祸,便笑着问道:“净明净平是你的师弟?”
“是师兄。”净空的神色有几分得意:“比我还大一岁了,我都没哭。”
沈惊春听的有点哭笑不得,干脆顺着他的话夸了他几句。
两人没一会就到了住的地方。
沈惊春打算先住个两天看看,手上只拎着个掩人耳目的小包袱,里面只一套换洗衣物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将小包袱放好,就跟着净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