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缓了几秒,终于吸够了氧气,直起腰来道:“我知道你,听evan说起过。”
只不过在evan的叙述里他的形象不怎么正面——一个包养过大学生的35岁男人能是什么正面形象。
宁晟凯说:“我没听说过你。”
“不重要,”林烨道:“宁总,我知道你很有钱,不过这里没有人在乎……我想您可以去忙自己的了,我照顾好我朋友的。”
这话属于赤裸裸的逐客了,宁晟凯看向林瑾瑜,后者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也不打算说。
不对的人大概就是不对吧,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宁晟凯低头笑了笑,考究的皮鞋在路面上磨出沙沙响声,青蓝色的表盘磷光在夜色里逐渐远去——他走了。
林烨目送他离开,松了口气。
林瑾瑜在这时道:“……你真的很八婆,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接受保养关系的人吗?”
“不像,”林烨转过身,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和坐在肮脏路牙子上的林瑾瑜降到同一高度:“不过失恋的人一时冲动可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林瑾瑜面无表情看着他:“只是你而已。”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了,什么也没做就走出医院大门就是他现在后悔的事。
可那不重要了,张信礼大概已经离开上海好几十天,他删掉了林瑾瑜的qq、微信等一切联系方式,那根能勾起无数回忆的项链被林瑾瑜自己丢掉了,他们之间断得一干二净,再也无法修补。
林烨踮脚蹲着,看了林瑾瑜好几秒,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道:“想哭就哭吧,是不是哭一半被那人打断了……没关系,这里没有人,你可以继续,我保证当作没看见。”
“?”林瑾瑜被他说中,但不想承认,恼怒道:“谁跟你说我哭?脑子瓦特了?”
“你眼睛很红,”林烨说:“别装了,瑾瑜。”
“别这么叫我,”林瑾瑜别过脸去:“……别。”
父母家人喊他喊小名,许钊等一众学生时代铁哥们叫他会喊外号,普通朋友叫他都叫全名,只有张信礼会不带姓地叫他名字。
林烨说:“没什么丢人的,真心的爱情,美好的青春,你该为它们哭一场,许多人想哭还没机会。”
是真的没机会,大把人或者单身或者谈恋爱,可都没有像他们一样牵绊过、爱过。
林瑾瑜转头盯着他,林烨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道:“你后悔吗?”
林瑾瑜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成拳,他的眼里闪动着粼粼的光:“……那时候,我打过他一耳光,”他略带呜咽,说出来的话好似和林烨的问题无关:“后来我常常在想,他放弃了,是不是也和那段时间有关……如果他介意,那就打回来,也没关系,只是……”
他喃喃说着,慢慢把额头抵在林烨肩上,抓紧了他的衣服,说:“……只是不要离开我。”
第335章 命运的红线
崩溃有时是突如其来的,林瑾瑜其实也再没有别人可以倾诉这些事了,他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有逻辑或者没逻辑地絮叨了许多话——一会儿是求张信礼回来,一会儿又是让他走,有多远滚多远,一会儿又喃喃自己后悔。
“好了,好了,”林烨并未躲开靠过来的林瑾瑜,他似乎犹豫了那么一阵,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背:“哭完就好了,分开还是在一起都是平常事,想清楚以后的路,要么拿起,要么放下。”
林瑾瑜仍靠着他肩胛,人在某些时候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一个拥抱,无论是谁都好,于是他更加抓紧了林烨后背的衣服,好似回抱了他。
“……别攥了,二十块一件的地摊货,随便扯两下就破了,”林烨僵了那么一瞬,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静默良久,低声道:“其实……你运气真挺好的。”
他知道林瑾瑜没听他在说什么,但仍轻轻道:“以前身边有你爸妈,后来身边有你的小直男,现在还是有人跟着你,陪着你。”
大概人人都觉得别人运气好,自己运气差,于林瑾瑜眼里,林烨也挺自在潇洒的。
一轮弯月照着两地人,后来林瑾瑜忘了自己是怎么缓过神、怎么站起来、怎么回去的,总之等他真的彻底走出低谷,正常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头顶那灯管白得晃眼,凉席沁人——林瑾瑜都好些时候没睡这么舒服了。
他懵了一会儿,扭头朝单人床边看去。
潮湿的地上躺着个熟悉的人,林烨可能看他昨天太难过了,大发慈悲让他睡了一回床,林瑾瑜静坐片刻,回想起昨天跟林黛玉上身似的自己。
大哭一场以后他好了很多,现在又开始鄙夷那个矫情的自己。有什么意义呢?贱得慌。
琴行就开在大马路边,这时候已经十分吵闹了,林烨翻了个身,在路过车量尖锐的喇叭声中醒来,看见林瑾瑜杵在那儿发呆,打了个哈欠道:“早,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林瑾瑜说:“早。”
林烨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结合昨晚发生的,他看林瑾瑜那样就知道他在沉思什么。
挺好的,思吧思吧,生命在于思考,思清楚了才能好好生活。
昨天有商演,为了赶排练他晚饭没吃多少,后来又狂奔了个不知道多少公里,此刻不由饥肠辘辘。林烨爬起来,边伸懒腰边往外走,道:“你好好思考人生,我出去买两个生煎回来。”说完去小厕所洗漱。
林瑾瑜没说话,由他出门了。
……
不多时,林烨拎着两袋生煎回来,发现林瑾瑜已经起床了,且全身上下穿戴得整整齐齐,正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从柜子里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
“?”林烨走过去,道:“这是干什么?”
“打扰你很久了,老在你这儿赖着也不是个事儿,”林瑾瑜弯着腰,干脆麻利地叠着衣服:“我想通了,该回学校了。”
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天他之所以一直待在上海,就是因为潜意识里还在眷恋过去的感情,自以为深情地等一个不回头的人。
既然等不到,那就不等了吧。
“现在?”林烨把早餐放到一边:“还没到开学的时候,你回去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