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林瑾瑜回忆那些久远的事:“不过我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是大雨里,还是水潭边,还是书桌旁、球场上,我不记得了。”
爱的生长悄无声息。
“瑾瑜,”张信礼有点犹豫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说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总陪着你。”
他说:“我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总是不在家,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为在那个恰好需要人陪伴的年纪,我总陪着你,所以你才以为你喜欢我。”
那一年,张信礼确实总是陪着他,陪他上学、放学、看书、写作业、旅游、打游戏,他去哪儿张信礼都陪着他。
林瑾瑜开口,第一句却是纠正他:“我不是喜欢你啊,”他看着张信礼,说:“我爱你。”
那双茶褐色的眼睛眼神郑重,一如那年在凉山房间灯下,林瑾瑜对张信礼说起永远不会为了生存背弃他的爱情。
张信礼的指尖微微一颤,他道:“……就算你因为这些而爱我,可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还会有下一个人陪你、照顾你,而你也会爱上她的。”
“不,不会有了,”林瑾瑜看着张信礼的双眼,说:“因为我不会再有下一个十七岁。”
那些人一生里最美好最青涩的年纪过去就是过去了,它在人心里种下心动的种子,这些种子独一无二,它们有的生根发芽,有的却被烧成灰烬。
可无论这些种子是生还是死,是修成正果还是不得善终,它们都是往后无数年里不会再有的。
往后很多年,我们成熟、我们长大、我们独立、我们自主,我们会再遇见许多人,也许还会心动,还会喜欢,还会牵手,还会拥抱,还会接吻,但都不再是那一年的感觉。
因为往后的那些人不曾见过幼年时,那个一无所有的你。
手电的光雪白如月,他们在这天地间唯一一束光亮里静静看着彼此。
林瑾瑜轻声说:“我可以再问你一遍吗……”他说:“你爱过我吗,就算只有一瞬间、一秒钟,一次呼吸、一次眨眼的时间。”
“我……”张信礼那颗沉寂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喃喃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哦。”林瑾瑜移开了目光,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
他手上的烟已快燃到尽头,林瑾瑜抽完了最后一口,忽地翻身,干脆而快速地跨到张信礼身上,那口烟从他的唇缝间喷出,扫过张信礼的嘴唇。
……如果他明天就要结婚,那今天可以吻他吗?
“要试试吗,”林瑾瑜低眉看着他,说:“有时候一个吻胜过万千对白。”
张信礼直直地看着他,林瑾瑜两腿跨过他,膝盖跪在垫子上,手扶着张信礼的肩膀……他凑过去的动作并不快,他给了张信礼足够的时间推开他的,可张信礼没有。
林瑾瑜贴了上去,干燥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张信礼的。
那是他在无数个分离的日日夜夜里无数次回想过的。
他以为张信礼会抗拒,但是居然没有……张信礼的手很快伸了上来,仿佛为这一刻等待了很久。
他微微张开嘴,拇指指腹摩挲着林瑾瑜戴着耳钉的耳垂。
那是一种太明显的示意,林瑾瑜伸出舌头开始轻轻舔他的嘴唇,然后往里探去,他们的嘴唇一样的温热、湿润。
这是个生涩但同样缠绵的吻,林瑾瑜扶着在张信礼的肩膀,张信礼则环着他的腰,双方闭着眼,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样专心地吻着,谁也不分心。
漫长的缠绵过后,林瑾瑜退开了些,双方都有一点喘。
林瑾瑜看着他,问:“你喜欢吗,”他说:“说出来,如果喜欢……就说出来。”
张信礼轻喘着看着他,沉默了三秒,最后说:“……是的……我喜欢。”
他们第二次吻到一起的时候几乎说不上是谁先开始的,就好像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终于置身于绿洲清泉,林瑾瑜搂着他的肩膀,而张信礼则扣着他的脖颈,两人唇齿相贴,温热而急促的喘息双双喷吐在彼此的脸上。
这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轻柔的吻了,他们像野兽一样贴着对方亲吻,林瑾瑜伸出舌头舔了舔张信礼的唇,然后钻了进去,扫过他柔软的舌面和上颚,张信礼则以同样凶狠的力度回吻他,甚至勾过了他的舌头,转而顶进了林瑾瑜的口腔。
那是一个粗鲁至极、野蛮至极、同样也激情至极的吻,他们抱在一起做着最亲密的事,彼此唇舌交缠,仿佛一对已经磨合相守数年的恋人,那么默契、合拍、心照不宣。
火一旦点起来就不受控制了,尽管有垫子垫着,但这样跪久了膝盖还是疼,林瑾瑜有点累了,索性真的跨坐下去,骑在张信礼身上和他贴着。
(以下you know)
……
明明应该是很幸福的,可林瑾瑜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怕世事弄人,当他们好不容易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张信礼却要结婚了。
林瑾瑜眨了下眼,想把眼眶里的水憋回去,但眼泪偏偏不听他的话,反而从眼角滴落。
张信礼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睁开眼,看见林瑾瑜眼角的泪痕,吓了一跳,停下动作想松开他,问:“瑾瑜,你怎么了?”
林瑾瑜却一把箍住了他,和张信礼抱着,不让他看自己:“没怎么,”他说:“抽风,别看我。”
张信礼顿了一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到底怎么了,说话。”
“没怎么啊,”林瑾瑜忽而有点大力地推开了他,不让张信礼抱着自己,说:“想你快成家了,感动的,今天就当最后一面,后天婚礼我不参加了,新婚快乐,祝你以后幸福。”
“……”
张信礼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消化他这段话,道:“谁说我要结婚了?”
他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张信礼一脸无语和不可置信:“谁告诉你的?”
“?”林瑾瑜说:“喜帖都送到我手上了,还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不说了,林瑾瑜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近日发生的种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没人跟他说过要结婚的是张信礼,全都是他自己下意识以为的。
所以……所以结婚的不是他?他没有要结婚?所有的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他们还有着无数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