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唉……”林瑾瑜转过脸来看着他:“冷战呢,没接电话。”
张信礼道:“跟你妈别那么幼稚,待会儿回去就回个电话给她。”
林瑾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同时嘴里嚷嚷:“你别……老幼稚幼稚的,烦不烦人。”
张信礼象征性地躲了一下,速度慢了没躲开,林瑾瑜捏着他的耳朵,使他不得不微微弯下腰来,朝他那个方向微斜着。
张信礼说:“……我实话实说。”
林瑾瑜手上加了力气往下扯:“你说啥?再说一遍?”
“疼,”张信礼说:“松手。”
林瑾瑜嘟囔:“我不幼稚。”
“你就是幼稚。”
林瑾瑜更加大力地扯他,迫使张信礼迁就他的手弯下腰来。他们的脸只隔着两拳的距离,在夜色中四目相对。
有些人喝酒不上脸,就算喝得酩酊大醉脸色也与往常无异,林瑾瑜显然不属于这一种。他双颊相较平常而言微微泛着点红,白皙的面庞上像是一抹晕开的淡色朱砂。
张信礼看着他,说:“你喝醉了。”
“我没有。”
“你有,”张信礼说:“你身上酒味很重。”
林瑾瑜定了一会儿,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反驳他这句话。过了两三秒,他凑过去,拉起张信礼肩侧的衣服嗅了嗅,随即嘟囔道:“你身上的酒味也很重。”
“我喝了酒当然会有酒味,”张信礼说:“但是我没醉。”
“那凭什么我醉了,”林瑾瑜不满地说:“你转移话题!”
跟喝醉的人讲道理实属吃饱了撑的,林瑾瑜下手又没轻重,张信礼只得伸手握住他的手,一边轻轻试图把它从自己耳朵上拉开一边敷衍道:“好了好了,你没醉,你不幼稚。”
他的掌心宽大温热,贴着林瑾瑜的手背时掌心粗糙的硬茧磨着他的皮肤。
林瑾瑜看着他,不出声。张信礼转移话题道:“要看生日礼物吗?”
“什么……真有礼物啊?”林瑾瑜被转移了注意力,问:“在哪儿啊……给我看。”
“我藏起来了,”张信礼说:“你松开我就拿给你。”
林瑾瑜被他半拉半哄着松开了手,张信礼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盒子,放到林瑾瑜手里,道:“打开。”
林瑾瑜打开来,看见里面一只黑色的手表静静躺在绒布衬着的表盒里。它的指针是亮眼的红色,表盘上青色的led夜光在夜色里发着柔和的光。
这显然和林瑾瑜那天发酒疯买给张信礼的那只手表是一个系列的,只是颜色不同。也不知张信礼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买回来的。
林瑾瑜低头看着那只手表,久久没有说话。
张信礼看他宛如被点穴了一样,动也不动,眼睛都不带眨的,有些奇怪地碰了他一下,说:“怎么,不喜欢?”
林瑾瑜把盖子合上,一下偏过头,往下倒,重重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没有,很喜欢,也很开心。”
“真的?”
“还能是假的吗?”林瑾瑜靠着他,说:“就……超——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至于吗,”张信礼说:“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值钱,但也不是很便宜。”林瑾瑜说:“我……又不傻,我明白的。而且今天我玩得也很开心,很多人陪着我。”
“有人陪着就开心,”张信礼说:“你在家没人陪你吗?”
“很少,”林瑾瑜说:“有人给我送礼物,但经常没人陪我过生日……哦不也有,叔伯长辈什么的,还有堂表亲戚,不过他们都比我大,很多都工作了,也没什么话说。”
张信礼问:“你是你们这一辈最小的吗?”
“是啊,”林瑾瑜说:“我爸说他以前不怎么想结婚,就教教学生、看看书自己也过得很好,这样的想法维持了很久,直到遇见我妈妈。”
“挺好的。”张信礼说。
“一点也不好,”林瑾瑜道:“很……不好,没人跟我说话,聚会的时候堂表哥堂表姐都聚在一起说些房子、待遇、结婚要孩子的话题,都是我不感兴趣的。”
张信礼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能吧……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瑾瑜往后坐了些,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但是……大多数在家的时候我确实不怎么开心。”
“反正也是这么些日子,你不开心地过就不开心,开心地过也开心。”张信礼看了一眼手表,问他:“九点多了,回去吗?”
“嗯……”林瑾瑜想了一会儿:“回吧,”他说:“我困了。”
户外蚊子咬死人,这一会儿功夫林瑾瑜身上咬了好几个包,想回去涂花露水。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来,朝着灯光的方向往家走。
林瑾瑜有点微醺,但走路还算稳当。他跟着张信礼路过仍然在吃吃喝喝载歌载舞的人群时,忽然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林瑾瑜借着稀微的月光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两道竖切眉骨的疤,这不就是高武吗?
跟高武一起的还有那天追他的三个小弟,几人近的近远的远,拦在他们面前。
张信礼眉头微蹙,问:“做什么?”
高武看也不看他,只死盯着林瑾瑜。半晌,他从身边一个小弟手里接过酒碗,对林瑾瑜道:“……老子敬你一杯酒,你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