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电视剧里演出来的什么普通人动不动毫发无伤空手夺白刃,当一个人手里拿着利器的时候,他的危险程度立刻呈指数式爆炸增长,人体是非常脆弱的东西,数厘米长的刀刃轻易就能让人大量失血,扎到要害时,一刀毙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空手面对持刀的敌人时,第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脚底抹油,能溜就溜,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什么拳头打刀子正面刚,那都是不得已情形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高武显然已经红了眼,他将张信礼的提醒置若罔闻,拿着刀就冲了上来。
张信礼面对着高武,推了林瑾瑜一把,喊:“你还看什么?跑啊!”他说:“滑下去,往家里跑!”
林瑾瑜如梦初醒,赶忙往下滑,张信礼跟在他身后滑了下去,高武追到路边,把刀往嘴里一咬,也往下一跳,踩着他们的尾巴追了过来。
新一轮的追赶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危险系数成倍增加,谁也不知道一个十七岁、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少年杀红了眼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林瑾瑜刚滑到坡底,立刻被张信礼推搡着往前跑,他踩着草甸没命地跑了一段,遇见上坡,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接着又是下坡上坡下坡上坡……怎么爬都爬不完。
林瑾瑜简直觉得自己要死了。他跑了一路,本来就没剩多少力气了,这下又来搞这出翻山越岭,铁打的人都受不住……可他不敢停,也停不了,张信礼一直跑在他后面,跟赶牛一样赶他。
他们在无数山坡间翻来翻去,这条路比走土路要累得多得多,却能节省更多的时间。
林瑾瑜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喘气上了,手脚机械性地往前跑动着,有好几次下坡他都是半滑半滚下去的。就这样磨过了好几道弯,到了最后一道高耸的山包前。
这道山包更高也更陡峭,坡度几乎是垂直的。林瑾瑜实在是没力气了,他手脚发软,往上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张信礼在后面推他也没推上去,越急越上不去。
“我真爬不动了,你走前面吧,”林瑾瑜喘着气说:“快点上去,别磨磨唧唧的。”
张信礼看起来也很急,他往后看了一眼,高武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挤开林瑾瑜,走到山坡前,蹲下来,说:“踩上来。”
“哈?”
“快点,”张信礼催他:“再不快我们没准要一起死这儿了。”
林瑾瑜不敢废话,这时候哪还有功夫让他“哦不不不不合适,您先请”地谦让啊,神经病吗?他鞋都来不及脱,直接就踩了上去。
这会儿他开始庆幸自己比张信礼轻了,张信礼手撑着山壁,一发力站了起来。
林瑾瑜踩在他肩上,刚好够到坡顶,手扒着,手脚并用翻了上去,然后探身下去拉张信礼。
谢天谢地早了一秒,高武的刀子几乎是贴着张信礼的鞋底子扎进土里的。
金红的落日边缘已经与绵延的山脊线接轨,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这山坡上是一块平坦的草地,林瑾瑜把张信礼拉上来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瞄了一圈,觉得周遭景物十分熟悉,那棵树,还有那石头、那鸟窝,还有这堆不知道哪家为了盖啥玩样而堆在这儿的沙堆,都好像在哪儿见过……看样子这地方应该离村子不远。
他们刚在山野间一路狂奔,半跑半爬的,很可能阴差阳错越过了村口,从村子中间临陡坡的那一面直接翻上来的。
“这是西头,”张信礼道:“离家里就二里不到,”他说:“跑回去,三四分钟足够了。”
林瑾瑜挣扎着想起来,可实在是起不来。他强撑着爬起来,咬着牙想强迫自己往前跑……刚迈出去两步,忽然……就像有一道电流蹿过小腿似的,他腿肚子上所有的肌肉一瞬间同时不受控制地收缩起来,绷得死紧死紧,根本伸展不开……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剧痛,林瑾瑜一秒钟都站不住了,他脚下一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冷汗一滴滴从他额头上冒出来,林瑾瑜手撑着地,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在剧痛中发出声音。
张信礼一看到他跪下去就知道不好,忙上前来扶他。林瑾瑜的小腿宛如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动不了,上面所有的零件好像一瞬间通通逃脱了大脑的管制,只剩被放大了十倍的痛觉神经还残留着。
张信礼蹲下来,托着他,让他慢慢从跪改为翻个面坐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小腿。
林瑾瑜的小腿肚子硬得就像一块鹅卵石。他痛得指关节泛白,在地上抓出一道道指痕。
“小腿抽筋了。”张信礼低声说了这一句,按着他,开始给他按摩强直痉挛在一起的三头肌。
那边高武用弹簧刀充作登山镐,硬是爬了上来,从陡坡上探出了头。
“啊……”没经历过运动抽筋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种痛有多么令人抓狂,林瑾瑜一边忍耐着这股剧痛一边想:我擦,失算了……刚应该守在那坡上,看他上来了给他一脚,把他踹掉下去再跑的。
第59章 械斗(4)
高武满身都是土和血点子,他握着那把同样全是黄土的刀,抬起手臂,用袖子揩了一下流到眼睛里的血,喘着气,道:“跑啊,有本事你再跑啊?”
“我操你大爷的……”林瑾瑜一边喘一边说。
说完这两句,没人再废话,高武用刀分别指着张信礼和林瑾瑜点了点,接着闷声不吭扑了上来。
张信礼只得回转身迎上去,他对高武道:“你他妈真疯了吗?”
高武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握着刀对着张信礼横劈竖砍,步步紧逼。那把危险的弹簧刀好几次都堪堪挨着张信礼的胸口、肚子擦过。
刀这种东西不比棍棒,它太轻便了,挥舞起来间隔几乎为零,自然也没什么空隙能让人趁虚而入。张信礼为了在有限的条件下应付这种危险局面,不得不冒着极高的风险去抓高武的胳膊,试图制住他拿刀的手。
他尽量和高武保持距离,不让对方有做出捅这种杀伤力较大的动作,或者有划伤他脖颈等要害大动脉的机会,没急着出手,只先消耗对方的体力。
双方拉锯了数个来回,高武本身一直在失血,消耗一番后脚步开始虚了。张信礼看准机会,利用那堆沙子,脚一踢带起一溜瀑布似的沙帘对着高武眼睛的方向就是那么一下。
下三滥的把戏其实大家都会,实在实在逼急了没人不用。
高武吃了自己老把戏的亏,一时迷了眼睛看不清周围,张信礼趁机从侧面接近,一把掐住了他手腕。
高武开始拼命挣扎,他手是被制住了不错,可手腕翻转间仍然在张信礼前臂上划出了大大小小三四道伤口。张信礼一边跟他角力,一边提膝试图踩他膝盖让他跪下来。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高武又怎么可能让张信礼轻松如愿。只见他死都不肯松开刀,脚步腾挪间,他一边躲一边瞄着空档,一脚踹出去试图攻人下路……这又是阴狠而且不要脸的招数了。
张信礼不得不躲,高武趁机用左手从右手手里接过刀,对着张信礼腹部就要捅下去。
林瑾瑜两只小腿仍然在抽筋,他嘴上把高武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还是阻止不了这凶险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