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被这香味侵入了睡梦,梁橙做了个梦。
她坐在一辆巴士上,车子绕着盘旋的山路一圈一圈地转,密闭的车厢环境、和充斥其中的车载空调的气味,让她头晕目眩。
她昏昏沉沉,头贴靠着玻璃,因为车身的颠簸,脑袋一下一下地磕碰着。
可她晕车太难受了,闭着眼睛不肯挪动。
某个瞬间,她晃动的头忽然不再磕到玻璃,而是被一种柔软却坚实的触感取代。
她知道,那是一个人的手。
是谁的手?
梁橙好想抬起头去看一看,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睁开那双紧闭的眼、仰起沉重的头颅。
她只在朦胧低垂的视线里,看到自己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外套,将鼻尖深埋进去,用那上面清浅的味道,来抵抗巴士的威力。
隐约的天光从薄纱般的窗帘透进来,雨停了。
梁橙坐在床上,眼睛对着被单柔滑的灰色材质发呆。
神游一般坐了一阵,她拢起蚕丝被,用鼻子嗅了几下。
做梦应该是没有味道的,至少不是真实的味道。
可她不知从何而来一种笃定,觉得梦里那个味道,和这个被子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那只手是谁的?
那件黑色外套……又是谁的?
梁橙分辨不清,这个片段究竟是苏醒的记忆,还是单纯的虚幻梦境。
这次模糊而难以抓住的感觉,每次醒来,都会让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怅然当中。
轻轻的叩门声将她从发呆的状态里拉回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徐晏驰家里呢。
趿上拖鞋下去打开门,外面没有人,地上放着一个纸袋。
她蹲下去看,是一套崭新的女装。
徐晏驰怎么这么贴心?
梁橙狐疑地抬头,视野只看得到走廊和半间餐厅,没有身影。
厨房那边传来有条不紊的声响,还有烤面包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彻底清醒了。
梁橙换好衣服出来,徐晏驰已经将早餐准备好。
酸面包烤香后铺上芝麻菜和培根、口蘑,做成开放式三明治;还有煎烤的虾仁、鱼肉肠和芦笋尖。
切片的水蜜桃摆在瓷碟上,旁边有少量蓝莓和小番茄。
梁橙不太爱吃蓝莓,芦笋只吃尖尖部分,不喜欢剥虾皮,小番茄爱吃生的,大番茄爱吃熟的。
徐晏驰挑食真是和她挑到一块去了。
这顿早餐甚合她心意,她对徐晏驰一大早的贴心非常感动,主动关心:“你烧退了吗?”
“不知道。”
“那量一下。”
徐晏驰擦了擦手:“没有温度计。”
梁橙惊讶:“你家里没有温度计?”
她昨天没料到,早知道买药的时候应该顺便捎上一个。
“嗯。”徐晏驰微微低下头:“你试一下。”
梁橙犹豫两秒,到底吃人家嘴短还拿人家手软,把手心贴上他额间。
比她手心热,但又不太烫。
梁橙收回手,握着拳头故作镇定地说:“应该退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摸那一下,温度染上手心,就再也不退了。
吃早餐时,梁橙一副乖巧的样子埋着头,不和徐晏驰说话,也不与他对上视线。
徐晏驰坐在对面,倒是闲闲地看了她全程。
暴雨停歇,沉云退却,露出泛着青蓝色的澄净天空。
地面存蓄着积水,梁橙坐在徐晏驰的副驾上,跟他一道去上班。
到地库,又一起乘1号电梯上楼。
好在这是他的专属电梯,不会碰到其他人,不然梁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挺胸抬头,从和徐晏驰一起走出家门开始,延续一路的那种怪异感觉也被她挥开了。
但她放心放早了,命运给她开的玩笑,其实在后头。
到十五楼,她和徐晏驰走出电梯,刚好和从旁边电梯出来的谭珍珠等人正面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