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对啊,”杜窈跟他进了电梯,“大家都公主公主的叫,肤浅。”
程京闻一哂,“怎么肤浅了?”
“就……”杜窈瘪着嘴组织语言,“听起来好像只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有一些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未必。”
“什么未必?”
程京闻的视线停在无机质的银灰色门上,一道高挑模糊的身影。
与他肩膀一般高。
“叫公主不一定只是形容这些。”
“那还能是什么?”
程京闻不再说话了。
还是一位信徒卑劣的想法。
期望公主能走进只有他一人的国,住进他搭建的城堡。
颂念名字是唯一的祷告。
把无人知晓的祈愿藏进每一句漫不经心里。既怕他的公主听懂,又怕她听不懂。
电梯停下,门朝两侧推开。
杜窈先走出去,明亮的光也先跃上她的发梢与眉眼。
她转过头。
手背在身后,唇角翘起。一双杏眼押了一厅的光影日月,尽数朝他望来。
程京闻向她走去。
身上冷晦的阴翳被苍白的日光一点一点驱逐,她眼里的星与霞光也被一点一点移交进他的世界。
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公主引领信徒走出黑暗与泥沼,赋予新生和光明。
所以她从来无需在意称呼。
是他的公主。
也是他的神明,他的一切。
-
再多事情似乎都尘埃落定。
生活恢复原轨,杜窈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唯一的好消息,那位来代任的董事替她接下了《the version》的采访——理由倒是并不光彩。无非以为她和程京闻有一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卖一个情面。
杜窈懒得再费口舌解释。
碌于冬季项目的收尾,在办公室与人台间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冬至才能歇一口气。
上京飘了大雪。
一夜间,整座城都白皑皑一片。杜窈请假在家,与难得空闲的江柔在门外堆雪人。
光手碰几下松散的雪,便被冻得通红,没有知觉。杜窈急急回屋里拿了手套。
再出来。
半成型的雪人边多一道身影。黑色毛呢大衣,长身鹤立。头上一顶黑色的毛毡帽,脖上一圈深灰色的围巾,像胶片里上世纪的英国绅士。
邃深的眼窝里一双灰蓝的虹膜。
在最合宜他的冰天雪地里,生出一些久别重逢的温情。
距离上一次和程京闻见面已经是一月以前。不到三十天的未见,恍如隔世。
杜窈眼底发热。
不由抱着手套小跑过去,雪地里留下一排笔直匆匆的脚印。
声音与心意一样绵软,“你怎么来啦?”
“冬至,”他看一眼蹲在雪人边的江柔,“她喊我来包饺子。”
江柔正在专心堆雪人。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一愣。转头。
旋即反应过来,“……嗯,对。对,冬至怎么可以不吃饺子呢?”
杜窈埋怨,“要包饺子怎么不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嘛,”她熟练地换话题,“想吃什么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