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江柔指指桌子, “你擦了五分钟,就没挪过地方。”
杜窈愣了一下。
手指蜷起来,低眼去看,玻璃桌上的水渍映出头顶朦胧的光与她写满心事的脸。
目光稍怔。又立刻笑嘻嘻地弯起眼角,“哎呀, 偷懒被你发现了。”
江柔便顿时叉起腰, 勒令她快擦。
两个人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完,支使程京闻出去扔垃圾。
他手里拎着黑塑料袋,“扔去哪?”
明江国际是在外面有配单独的垃圾房, 江柔便推杜窈去给他领路——甚至没给机会拒绝,门就在身后砰一声关上。
秋中, 融融的月光与积云栽进午夜的风里,有桂花的甜。
杜窈轻轻抿了抿嘴。
转身, 视线停在他系在腰间的衬衫纽扣上, 暗纹生光:“我替你拎一个吧。”
良久, 迟迟没有听见回答。
杜窈无法, 只好抬眼看他在做什么。
分明手里两只大号的垃圾袋,不轻,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但仍然身形笔挺地站在廊下。
暖光的壁灯像打翻的蜜,衍上他半张面孔,灰蓝的虹膜,也变作松脂似的琥珀金。杜窈仰起头,便撞进这双凝视她的眼里。
呼吸一屏——
或许是因为方才偷问了卢豫关于他胃病的事,这会儿心很虚。
迅速把头扭开:“你看什么看。”
程京闻蹙起眉。
语气顿了顿,似乎在措辞,“你在怕我?”
杜窈以为自己听错了。
立刻把脑袋转回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鬼话!”
程京闻一扬眉峰,声儿慢悠悠:“那——刚才为什么不敢看我?”
“谁不敢了。”
杜窈嘟囔一句,可劲儿睁眼瞪他。但不到三秒,就败下阵。
这样蛊惑人心的眼睛,她的确吃不住。
觉得丢人,杜窈跺了跺脚:“还扔不扔垃圾了?快走。”
撂完话,她急匆匆地先走了。像心虚的猫,着急忙慌地逃蹿。
程京闻便扬起唇角,无声地笑。
扔完垃圾,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
杜窈刚踏进房门,就打了个喷嚏。
或许是刚才出门忘披一件外套,身上迟觉的冷,索性直接回屋里洗一个热水澡,除一除寒气。
再出去,程京闻已经走了。
她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下。
茶几上银色的车钥匙,沙发上黑色的外套,玄关口黑色的鞋。
都与他一起消失了。
可能是太晚,多愁善感的情绪作祟。
像是心口堵上一股气,不上不下地卡着,没由来的难受。
——不告而别,这人真没有礼貌。
杜窈这么想。
抱起沙发上的玩偶,脸埋进软绵绵的棉质填充物里,四下寂静。
“真奇怪。”顿了一会,她自言自语地喃喃,“杜小窈,你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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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闹钟响到第七声。
杜窈醒来,低头,怀里的小海豹玩偶冲她露出一个傻笑,再被一拳起床气砸瘪。
睡梦里并不安稳,公寓与猫轮番出现。
她近年其实已经很少再想与程京闻年少荒唐的相关,再在梦里见到,陌生又熟悉。
兴许是故地重游,也让她旧梦重温一回。
杜窈拍拍脸,思绪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