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农民的命不值钱,所以才把他们当奴隶一样?任意驱使他们、收取他们的保命粮?”赵朝阳慢慢回过味来了,抛出了他一直以来都不大想得明白的事情。
龙在云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龙在云眼神闪了闪:“成王败寇,现在是你赢了,没什么好说的。”
赵朝阳看着他的目光慢慢变得冷凝,额头的青筋浮起。原来是这样,在这个人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是命,所以就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炸死他那么多的兄弟!
强制性让村民们去修筑围墙,弊大于利,龙在云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不,他知道,只是他不在意,更贴切地说,这正是他要的结果。死个把子村民算什么,死得越多越好,拉到工地上干活的村民越多,围墙越能尽早围起来,不然当以后寒灾进一步扩展和恶化,没有高墙坚壁,如何阻挡一心想要南下的灾民?土地只有那么点,整个华国的人口却有那么多,即使因为寒灾死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口依然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不趁着寒灾开始的第一年、其他灾民还困在北方家中的时候建造墙壁,还要等到何时?就算现在手段过激一点又算得了什么,京海镇的村民即使全部都死光了,不是还有源源不断南下的灾民能够填充进来吗?
而且,这个乡下地方宗族势力很强,采取必要的措施分解地方势力是必然的。死的人多了,到时候安排到各村的外来人口也就越多,地方上的人想要拧成一股力量对抗政府,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全基地里的那些人就是目光短浅、妇人之仁,所以才一直被困守在安全基地,龙在云要的是独揽大权、八方来朝,怎么能因为一些所谓的“人道主义”问题就止步不前?
赵朝阳一脚踩在龙在云的脸颊上,狠狠地碾压,直到把对方的半边脸踩进泥土里才停下来。他低下头,凑到龙在云的耳边:“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失败吗?”
龙在云瞳孔一缩。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问题,明明,这个镇子已经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里,他才开展他们龙家宏图伟业的第一步,为什么他会被人捉住,甚至面临被杀死的下场?!
是因为自己太过大意了吗?!还是他小看赵朝阳了?
赵朝阳看着他半边脸上就算因为疼痛而扭曲也遮掩不住的愤恨神色,冷冷一笑,脚下却毫不留情地用力一踩:“那是因为你一直高高在上,从来不曾跌落过泥土,没有尝试过活在尘埃里的生活啊!”
龙在云一脸“我不知道你在鬼扯什么”的表情,眼神阴毒。
赵朝阳看着他依然不知悔悟的眼睛:“听说过一句古语吗,得民心者——得天下,龙在云,有些东西,古人比我们看得透彻。你已经被你的上流社会思维蒙蔽了眼睛,看不到一些最本质的东西。”
“我死了,你也嚣张不了多久。”龙在云恨恨地道。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向赵朝阳求饶。龙家人有龙家人的骄傲,赵朝阳算个什么东西。他死了,自然会有龙家的其他人替他报仇。赵朝阳注定活不了多久。
龙在云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他在地狱下面等着姓赵的。
赵朝阳眼睛一眯:“死?谁说让你死了?”龙在云害死了他那么多兄弟,自从抓到他开始,赵朝阳就没打算那么轻易弄死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把他带走,关在地下室里。”赵朝阳却没再理会他,吩咐两个手下架起龙在云,随即对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道:“没你们的事了!”话落,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田原远任非凡:“……”
有一种用完就扔的感觉,而他们就是那个被扔的。
再看周围,其他人也各忙各的,显然各有任务在身,没一分钟,果园里的人就走空了大半,田原远和任非凡自然而然地就“下班”了。
行动结束,他们的任务完成,便要跟着众人,各自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为了行动的隐秘性,田原远和任非凡两人是开着电动车来的(主要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一人一辆,回程的路上,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人,两人干脆赛起了车,你追我赶,要争出一个先后。
都是男人,谁也不想输给对方,赛车这种速度与激情俱备的运动,正正激发了两人骨子里的血性。
“羊羊,我先走一步啦!”转弯的时候,凭着熟练的车技,任非凡抢先一步。
“别得意得太早!”田原远愤愤地道。
路过一个小学的时候,原本开在前方的任非凡速度慢了下来,落后他没十米远的田原远一下子就超过了他,正感到奇怪,却见任非凡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一个小学。
小学洁白的外墙上,不知被什么人涂满了红色的大字。
顺从的鸟儿在笼子里,自由的鸟儿在森林里。
时间到了,它们会相遇,这是命运的裁决。
这两句血淋淋的话,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刷在墙上,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谁写的东西,好恶心!”任非凡嘀咕。光从字面意思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就是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像是蚯蚓身躯般扭曲着蜿蜒地顺着墙壁流下来的红漆,好像鬼故事里面的血泪一样,阴森而恐怖,透着一股子不详的气息。
“谁那么恶趣味?”田原远也感到不舒服,现在天寒地冻,人影也没有一个,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被这寒苦的生活逼迫到心灵扭曲的人写的。
不自觉地,车速就慢了下来。
任非凡趁机超过了他。
“啊,卑鄙!”田原远回过神,大怒,急忙追赶。
这两人追追赶赶,风驰电掣间,道路两边的景色被抛到了后面,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田家村的村口。
“小远,你家鱼塘现在有小狗吗?”一个男人叫住了田原远.
这个男人叫田之焕,三十多岁,在田家村挺“出名”的。这个出名的原因,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田之焕家里极为贫寒,他父母五十多岁才生的他,好在他很是争气,考上了县里面的高中,在当时的田家村可是头一份,整个村子都轰动了。甚至隔壁李家村的一户人家还因此想要把女儿嫁给他。而因为家境贫困,家里没有钱供其上学,田之焕他本人和他的父母都答应了下来。
田之焕高中毕业就结了婚,还在那年上了大学。可惜好景不长,同一年他的老母亲过世,老人的丧葬费、家里的生活费、他大学的生活费……老人在的时候,还能帮衬几下,老人没了,还搭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办丧事,之后,家里可谓一穷二白。不到三个月,他老婆就受不了了,跑回了娘家,死命要求离婚,任她父母怎么劝都不听。
那个时候上大学的费用不菲,田之焕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去了一个辅导班当老师。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退了学。据传言是他和他的一个学生闹绯闻。之后,田之焕也没回田家村,就留在城里当辅导班的教师。
过了两年他回村的时候,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回来,逢人介绍说那是他的妻子。
当时田家村的男人无不羡慕田之焕的好福气,他的妻子是真的很漂亮,身上有一种农村绝对养不出的气质。而且第二年他妻子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当年回村过年的时候,田之焕天天抱着襁褓中还是婴儿的儿子在村口散步,俨然一副好爸爸的模样。可惜又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田之焕又和他妻子离婚了,听说是对方出轨,有了外遇。
那时候离婚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田之焕一个人就离了两次婚,可把村人们给惊奇坏了。村里面闲着无聊的三姑六婆整天乐衷于传播田之焕的不幸事迹。
所以田原远对田之焕,可真是印象深刻。
“之焕叔,”田原远停住了车,先朝田之焕打了一声招呼,笑着道:“母狗还没有怀狗崽呢!”田之焕的辈分是比他高的。
“哦,那你家有了狗崽,有多的话给我留一个。”田之焕把身边七八岁的男孩介绍给田原远:“这是我儿子田小童,你还没有见过吧?小童,叫原远哥。”
田小童脆生生地喊道:“小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