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其昭既然把事说给我们听了,这件事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行风哥说得也没错,你跟你大哥不和睦,平时他也很少管你,这时候他突然在你填志愿前插手,劝你读金融或管理专业,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你傻啊,陈时明现在风生水起,等其昭毕业进去集团不还得在他眼皮底下,他这一手在人面前演了一波好哥哥形象,人前人后都赚足了,到最后其昭还是被他压着。”
注意到他人话中的细节,他拼凑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秦行风……陈其昭大概有八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秦行风金融犯罪登上媒体报道。从某种意义上,早年的秦行风确实算是他“好朋友”之一,那种把他坑死的好朋友。
高考志愿、酒吧、秦行风……那应该17年前,他18岁时候的事。
他这是在做梦……?
陈其昭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淋雨烧糊涂了,他低着头见到面前卡座上各种各样的啤酒,混乱的光线中能看到玻璃瓶上英文标识。
啤的,度数不高。
是他十八岁能喝的东西。
年轻时他确实也爱玩,呼朋唤友花天酒地,他该庆幸年轻的放纵让他练就了好酒量,以至于陈家破产之后他有了与人觥筹交错的资本。
只是后来,他喝不动了。
因为喝出血,落下一身毛病。
18岁时候的酒吧卡座还带着一定的年代感,灯光光线繁乱刺眼,卡座间的隐私性不强,啤酒瓶还是旧款的包装。越是细致打量,越能发现这些场景与周围的声音越来越真实,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真真切切带他回到了18岁那段荒诞岁月。
陈其昭的眼睛机械地转了转,最后看向桌面的玻璃酒瓶。
周围的声音吵得要死,叽叽喳喳地反复地在念。
秦行风看着对面的陈其昭,眼中掠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就重新变回那副谦逊温和的模样,他声音温和:“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大学专业能修习理论知识,入行后确实会方便很多。但是其昭,如果你想为自己未来考虑,有些事确实也得做些准备了……真在你大哥手底下做事,很可能处处受限。”
周围人也有点赞同秦行风的分析。
“没那么夸张吧,他们亲兄弟,没那么狠吧?”
“……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
“谁知道你大哥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看他对生意场上的对手那么狠,要是他真想对付你,你可要提防提防了……”
场内的dj换了首曲,躁动的音乐更加热闹。
秦行风看着陈其昭,从刚刚开始,陈其昭就一直没说话。他正想再多说两句,忽然见到对面的陈其昭朝他看来,一双眼睛里不见任何情绪,只见他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说完了吗?”陈其昭问。
秦行风愣了下,“什么?”
陈其昭没说话,只是朝他扬了扬杯。
秦行风倍感莫名,但还是拿起玻璃杯去跟他碰杯,“小昭,刚刚说的事……”
啪——
突然的爆裂声吓了周围人一跳,他们回过神来,只见陈其昭手中的玻璃杯脱落掉在桌面上,碎了一地,还有不少玻璃屑掉在他身上,啤酒顺着台面往下流。
周围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惊愕地看着陈其昭,尤其是秦行风。
秦行风一时忘了动作,就这么干愣愣地举着酒杯。
旁边的服务生匆匆过来,见到这场面不由得停住半晌。
玻璃杯脱手后摔得满桌都是,玻璃渣更是遍地,还有不少溅到旁侧人身上。
此时顶上的光束扫了扫,穿着某大款潮牌外套的男生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白皙瘦削的手臂上有几颗血珠子冒出来,很快就汇聚一起,在这样的氛围光线中锋利又渗人。
“不是发烧……?”陈其昭低声喃喃了一句。
他微微侧目,眼睛在手臂上的血停留片刻,又很快将眼神对上对面的白衬男生,凉凉开口:“你没受伤吧?”
“没…没事。”秦行风心有余悸,莫名的心虚感渐渐爬升。
见两个服务生过来,陈其昭将目光移开,似乎有点可惜。
他看向服务生:“你好,劳烦拿下医用纱布跟碘酒。”
“好,您稍等。”
服务生愣了下,扭头就去拿医药箱。
卡座里其他人见状正想开口,与服务生交代完的陈其昭忽然将眼神挪向他们,“喝得有点多,手滑了。”
几个男生听完松了口气,马上反应过来。
“喝啤也醉啊,其昭你这酒量不行啊。”
“这吓死个人,你身上的玻璃要不要处理一下?还有手,手是不是被划到了。”
“你这还成吗?现在不会还晕吧?”
陈其昭又道:“酒醒了。”
服务生很快就拿来了医药箱,顺带把狼藉的现场清理。酒吧的热闹没有被这一点小插曲打乱,陈其昭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手上的伤口,酒精消毒的刺痛感无不在提醒他现在这个荒谬场面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