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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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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玲珑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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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禾轻抚着腰间系的穗子,那是一条碧蓝流苏挂饰,末端被打了一个简单的络子式样用以作配玉的尾饰,却不似女子日常佩戴的款式,更偏近于男子的琴穗一类。

拢枝话音将落,金丝楠木床上便传来一阵猛咳。

李太医现下不在此,在孟清禾微敛眸色的示意下,拢枝不情愿的拿起金线,起身准备给榻上男子系上。

谁料刚走到半途,手上的金线竟被自家主子接了过去,拢枝无奈退开几小步,坐到李太医寻常看脉的位置上静候着,这相府公子怎地这般娇气!

谢殊斜倚在榻背上,孟清禾上前素手抵住他腰间的空隙,塞了一个绣花楹枕在他身后,男人眼覆白绸,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碰触,心底不喜,口上却不得不恭敬道谢一二。

孟清禾仍不出声,只将缓缓将金线那头系在男人腕上,若有似无的肌肤相亲,游移在他的手掌处,谢殊下意识偏过头去。

“姑娘,谢某只是眼疾未愈,这等小事自己来便可。”

孟清禾见他端着一方君子持重的姿态,喉口溢出一声轻笑,索性松了手由得他去将这繁冗的金线叩搭在脉门上。

谢殊方才一直沉浸得知傅翊登基的思绪中,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喜忧参半的结果。那日他为助太子,在姑母谢太后授意下进宫阻拦璟王,谁曾想刚进入武门内廷,就迎面遇到了皇城谍司的人。

为首的女子声音和那位名叫拢枝的女官十分相似,谢殊眼下并不点破,原是想和皇城谍司那帮人周旋着,可如今事态发展,却显得他这几日的委身蛰伏有些后知后觉了!

晋怀帝内廷不止禁军一股势力,御林军在明,谍司在暗。世人皆知杨毅山是怀帝的明刀,孰不知真正要人命的暗箭,从不在人前崭露锋芒。

自他醒来至今已有些时日,虽目不能视,但满室浓郁的苏合沉香气息一直萦绕在侧,可想而知拘他在此之人定与他熟识。

只那一声轻笑,又与那位名唤拢枝的女官音色相去甚远,想来将自己扣在此处,也是出于此人的指使。

“敢问大人在谍司位居何职,将谢某困此数日,可是当今圣上授意。”

谢殊记忆中的傅翊印象淡薄,他心向太子傅珵,往常对西三所落魄皇子不甚关注。

唯独令他在意的一点交集便是傅翊那同母异父的阿姊孟清禾,思及那个女人,谢殊免不得一阵头疼,他俊秀的眉川微微蹙起,挤出一丝异样褶皱。

“主子,谢公子身子无碍,只脾胃甚虚了些,奴婢去膳房催一催滋补的药膳。”

拢枝收起金线,对谢殊提出的疑问置若罔闻,侧身退了出去。

孟清禾坐在一旁的圈椅上,白皙纤细的指节托着香腮,另一只手随意垂放在檀木桌面上,玩味般的发出指骨扣击桌面的清响。

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落在静寂的房中,她不出声就这么望着他。

今日出门前窕枝对着铜镜给孟清禾上了脂粉,黛眉轻描勾勒出一副风娇水媚面容来。

可惜谢殊瞧不见,只在满屋的苏合沉香中迎面嗅出一股别样的清冽气息来,淡淡的悬浮其间,隐有浸入肌肤之感。

「皇城谍司」

谢殊掌心微泛起痒意,孟清禾轻捻玉指,堪堪在男人宽大的手掌内落下最后一笔。

收回素手,又将谢殊周围的汤盅收拾了一番,孟清禾手上的扳指不经意间略过男人的腕骨处,渗出一阵凉意。

谢殊自双目不能视物之后,逐渐习惯了在暗处利用自己敏锐的触觉。那扳指上的纹路异常清晰的触碰在他的手上,凹凸不平,深浅不一。

他虽在一刻间无法判断出这扳指上的纹路到底是那种瑞兽,但依着些许模糊交叉的纹路,以及这玉扳指的质感,已然可以判断出,眼前彼女的身份非同寻常。

谢殊略一斟酌这皇城谍司既不归于六部管辖,又能越过大理寺直入京都皇城拿人,想来依仗的是当今天子之威。

“你是傅翊手底下的人?”

谢殊掷出的疑惑,然回应他的仅有一阵沉默。

“姑娘,饶谢某拙见,良禽择木而栖,皇城谍司站在新帝这边实非稳妥之路,若姑娘愿助太子,乃是众望所归,谍司前路方是坦途一片。”

孟清禾坐在榻边,葱白的玉指轻旋着侧鬓垂下的乌发,直至绕到手指根部方才作罢。

恰在此时,拢枝端了些许新鲜的果蔬进来,迎面听到谢殊这般摘指劝人倒戈的做派,忍不住啐道:

“先太子被先帝在遗诏斥为端王,这会儿八成已经在凉州呆了几日,那地方常年积雪,又有外敌入侵,我才不去呢~”

“我们主子也畏寒的很,那地方去不得的~”

大抵是自知失言,拢枝在偷瞄了孟清禾一眼后,又讪讪补了一句。

孟清禾倒也没责怪她那股冒失劲儿,拢起袖子拿了果盘里西山近日新上供的蜜橘,只手剥了起来。

内间再度陷入沉静,许是未曾想到傅珵竟会做出如此抉择,谢殊自方才被拢枝打断后,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略微妙起来。

屋内香炉内的苏合沉香燃尽了,拢枝知趣地退下去添了新的来,得了这个间隙,里间的香气亦是消散了些,不再那么浓郁熏面。

谢殊忽然感到唇间一重,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孟清禾塞了一瓣蜜橘入口。

清甜的汁水自唇间弥漫开来,他下意识咽了下去。

这是谢殊不为人知的爱食,无论是苏合沉香亦或是蜜橘这类偏合他喜好的东西,这是连相府上近侍都鲜少知晓的私房事,如今却在皇城谍司内一览无余。

端方君子必是要沉璧如玉,喜厌不为人所知的。可眼下任人鱼肉的被动境况,又令谢殊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一段往事。

他本不是相府嫡子,五岁那年母亲带着他和胞妹逃荒来到京都。当时他们的生父谢铮衡名满京都,且和夫人鹣鲽情深在兆京传为佳话。

他们的出现并不受任何人待见,甚至若不是他那位身为歌姬的母亲,领着他们在相府门前撒泼打滚,连谢铮衡打发他们的银子都讨不到。

最终,磨不过他母亲的死缠烂打,谢铮衡背着那位家世显赫的正妻,在京郊的一处小宅院里作为外室安置下了他们。

他胞妹自幼体弱,一路忍饥挨饿地跋山涉水下来,身子早就垮了,借着人参续了半月余的寿元,终是拧不过老天,还是去了。

谢铮衡得知后,便派了下人过来处理后事,也不敢大大操办引得那位正夫人起疑,随便寻了快荒郊埋了,连碑都没有准许他们立。

他母亲为了胞妹的事和谢相闹了好久,迟迟不见他松口,又自知入府无望又不甘做继续外室,日后任由主母磋磨,索性重操旧业,寻了处花楼重新做起了勾栏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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