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琰的心底结结实实地涌上惊讶, 他回视过去,却见对方笑得奸诈。
他隐隐有些后悔,可那后悔在触到塌上人欢喜的面容终于还是消散了。
可萧振玉却觉得无奈, 自那日过后, 萧廷琰每日都会过来,亲自喂她喝药,如若她拒绝, 那人就会用一双黑沉沉的眼只把人盯着。
萧振玉无法就只好顺从了, 反正她这伤是因为他而受的,让那九五之尊服侍一下也是不错的。
出乎意料,也不知是不是心情的原因, 萧振玉伤势渐渐好了。
这一日午后, 太医替萧振玉诊过脉以后, 就下了定论,说是可以下床,只是动作需要万分小心,不能做剧烈运动,只因会扯到伤口。
萧振玉听后连连点头,看着眼前人完好的模样,夏太医打心眼里庆幸,庆幸人是给活过来了, 还活蹦乱跳的,如若人要是有个什么三场两短, 这太医院恐怕就早已沦为陪葬了吧……
等在过了几日,萧振玉能自由的行走时, 青芫却神情郑重的进来了。
进来后直接就跪到了萧振玉的脚边, 萧振玉一愣, 就要将人扶起来:“……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为何跪下了?”
可对方却只咬了牙制止了萧振玉的动作,而后道:“……公主就且听奴婢一言吧……”
萧振玉一愣,终是坐了回去,看着低下的青芫内心突然多了丝不好的预感。
青芫却只跪将下去,砰砰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在睁眼时,那额头早已红成一片,抬起的脸上早已泪水纵横。
“奴婢请求公主一件事,请公主容许奴婢前往将军府照顾牧时牧将军。”
牧将军?
萧振玉一时间竟愣住了。“他出了何事?”
青芫的神色就是一变,她一把将脸上的泪抹掉。
“公主还不知道吧……那牧将军自那一日被赶出宫后,就被那黎王世子派人给抓走了,将人狠狠折磨了一番,那身上竟是一丝好肉也无了,他们严刑拷打,就想从他身上得知当日的情形,可牧时怎样都不肯开口,于是那伙人就更变本加厉地去折磨他,整个人现在就已没了人形……”
青芫说完后,就哭的那是上气不接下气。
萧振玉这才知道中间竟有这样一番波折,内心不由得生出了愧疚,想起了那人的那张脸,对着她从未说过半个不字。
萧振玉心中就涌起了浓浓的一股悲哀,为牧时为青芫也为自己,她倾身就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应该的。”
那青芫一听立即就从抬起了头,公主说的是认真的?
萧振玉心中一酸,道了句:“当然了傻丫头,”
可谁知青芫听后,那面上却是不见轻松,宜然是那副忧心仲的模样,低落到:“……可奴婢走了,公主眼下不就没人服侍了。”
萧振玉一愣后就笑了,她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淡声道:“……那不是还有青艾吗。”
萧振玉心知若是没有青芫这么多天的费心照料,她是不可能这么这么早就醒来的,青芫这几天劳心劳力过多,整个人都清减了下来。
萧振玉看在眼里也觉得心酸,正巧人现在提出要出宫去照顾那牧时,她便正好答应,如今总算能为青芫做一件事了。
等到晚间萧廷琰过来时,萧振玉就将这个想法告知了他,获准同意后,萧振玉就从库房中拿出了一些体己的东西和几张银票,并一些名贵的药材给了青芫。
萧廷琰其实早在最初就已恢复了那牧时的官职,还赐下了许多珍奇的补品,让宫中御医一同前去照应,见萧振玉又备下了东西,他便也没说什么。
等到后日早间,萧振玉准备将人送出宫,可是先下身子还没好全,就只能在院门口送送。
主仆二人就再院门处依依惜别着,皆泪洒前襟。
他们都知道,这在一出宫,恐怕是不会在回来了。
而萧振玉知道青芫对那牧时的一片丹心,于是也不好强留。
青芫又不顾劝阻,在院门处的台阶下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转身走掉。
而自青芫走后,不知怎地,萧振玉却觉这院子是越发冷清了,每日神情怏怏的。
这一日午后她正坐在房中发呆,青艾突然容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还说太后娘娘来了。
萧振玉一愣,检查了身上的仪容并未出差错后,这才准备起身接驾,可没等她起身,就被一旁疾走进来的太后给按住了。
太后娘娘还是那么个老样子,只是对待她倒好像是从前更加亲厚了,身后的惠禾就将怀中抱着的补品放倒了桌上。
来到近前就朝着萧振玉行礼道:“……你不知道啊太后知道这件事后急的要发疯,于是当即来看望了公主一次,只是那时候公主还昏迷着……”
萧振玉听后,那面上就显现出了一股羞臊,那太后看了心里就越发钦佩,觉得她竟也不居功,反而是这副模样,于是就出声赞道说她进退有度,不骄不躁,亏得皇帝如此喜欢。
不料那萧振玉一听,那嘴里的茶都险些喷了出来,只顾着捂住嘴,朝着那太后连连赔罪。
想起那日的场景,太后至今还心有余悸。
公主遇刺倒在塌上不知死活,那萧廷琰便日夜不离的守在榻前不吃不喝,那太后见情势不好,于是也就前来相劝。
可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引起那跪倒在塌上的年轻帝王的注意,正当她绝望准备离开时。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母后,若是玉儿醒了,那么她就是朕唯一的妻,朕要娶她做贵妃,如此便可堵住那群老臣的嘴了吧,来年就行扶正。”
那太后身形一滞,就看到了那坐在脚踏上的人目光透过那蓬乱的发丝朝她看来。
她未曾见过萧廷琰如此模样,如今已没了个人形,即便内心震动不已,但知那人早已打定可主意,于是就道:“好……”
那宛如泥胎木偶的人这才有了反应,那眸子短暂地聚起了一点光亮,而那光亮只一瞬就熄灭了。
太后遂觉心中一酸,可她知道她这小儿子生性倔强,是不听人劝的,于是当下就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就走出了清凉殿。
当时,她真有种错觉,若是这小公主有个什么好歹,那御座上的帝王恐怕会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