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仲儒微愣,显然是没想到徐衍会如此问,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他也想过了,次女既然嫁去了赵王府,再去上门要人也没什么意义。
说到这个他就不由脸红,女儿是他教养出来的,却巴巴的跑到赵王府做妾,叹了一声才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傅家就当从没有这个女儿过,只是让她们姊妹们丢了脸。”
徐衍早料到傅仲儒会如此说,道:“此事岳父想息事宁人,保住傅家的脸面是不错,不过我倒想知道岳父想不想认下这门亲?”
傅仲儒皱眉,踟蹰了片刻道:“行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望着徐衍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不知为何他看了只觉得浑身发寒。
徐衍也不隐瞒他,何况他话不说通透一点他这位岳父都听不明白,“我听说薛坤要见你,岳父原本是打算要去见他的吧。”
傅仲儒心下一咯噔,昨天他在回来的路上是有个小厮拦住了他的马车,说薛坤要见他,他也在犹豫要不要见此人。毕竟也算得上是他的小舅子,而且他也想知道二女儿的近况,在王府里过的好不好。
只是徐衍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傅仲儒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意。
徐衍看了他一眼,目光就有些冷了:“岳父是忘了从前薛坤谋划劫持长宜的事了?”他顿了一下道,“薛坤此人阴险毒辣,那日若不是我恰好在观音寺,只怕长宜就被薛坤劫持走了,您不会不知道被劫走的下场,他是想毁了长宜。”
傅仲儒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徐衍救了长女,长宜可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徐衍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水上面的浮沫,继续说:“父女情深,岳父怜惜四姑娘乃父子天性,这些我本说不着什么,但此事涉及到长宜,我就不得不多说一句。”
他垂着眼喝茶,眼角眉梢全是冷意。
傅仲儒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我昨天说的话惹长宜伤心了,她回去是不是和你说了,她不想让我认这门亲是吗?”
徐衍抬头直视了傅仲儒一眼,眼眸微沉。
傅仲儒看着徐衍脸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可他却偏生察觉出来一丝怒意。
须臾,徐衍缓缓的笑了一下,道:“长宜有孕在身,岳父还是多体谅她些……何况我这般护着她,也不是让人欺负了她去。”
徐衍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傅仲儒又怎会听不懂,徐衍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他这些年是真的对不住长女,如果是长宜不想让他认,那他就不认了,他不能再伤长女的心。
他想了想道:“你回去和长宜说,这门亲事我不认,叫她不要再伤心。”
第78章 母亲,你是知道我的,我得进……
很快就有人把话传到了寿宁堂。
傅老夫人头戴眉勒, 身穿檀色大袖衫歪在罗汉床上,脸色腊黄,看上去精神头十分不好, 一个刚留了头的小丫头站在一旁正在打扇。
刘嬷嬷打了帘子进来,接过扇子让小丫头出去了, 附在傅老夫人耳边低语了一阵。
傅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徐四爷当真如此说?”
刘嬷嬷郑重的点头, 又说:“画屏侍候茶水, 在廊下听的真真的, 徐四爷坐了没多大会就回徐家了, 三老爷倒是在花厅里坐了许久。”
傅老夫人就闭了闭眼睛, 许久说:“你把老三叫过来见我。”
刘嬷嬷遣了小丫头去前院书房请人,没一会傅仲儒就过来了, 躬身请安:“母亲,您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傅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三儿子一眼, 冷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去见薛坤和傅长宛, 认下这门亲?”
傅仲儒不知道傅老夫人是从哪里听说的, 但也不敢扯谎,说道:“薛坤派了人找我,儿子的确有些犹豫, 不过行之今天过来劝我, 儿子已经答应他不认这门亲。”
傅老夫人骂了一声‘孽子’, 气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傅仲儒吓得连忙跪下来磕头。
刘嬷嬷见状,跪在脚蹬上替傅老夫人顺气,一面又说:“三老爷好生糊涂, 赵王府的亲可是这么便宜就能认的,那薛坤又是什么人,值得三老爷亲自去见。”
傅老夫人喘着气道:“他何止是糊涂,就为了一个小贱蹄子,连傅家的脸面都不要了,跑去认妾的亲戚,我看他存心是想把我气死。”
傅仲儒被傅太夫人这般指责,羞愧难当,把头垂的很低,也不敢再说什么,怕把傅老夫人气的更狠了。
虽然此事没有在京中传开,但这样的事一旦被传开,不止傅家的脸面丢尽,也会被那些世家所不齿,傅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竟然是如此不知羞耻,以后他们傅家还如何在大兴立足。
也难怪傅老夫人这般的生气。
傅老太爷过世的早,她辛苦的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培养出两个进士,如今好不容易才让傅家在大兴有了一席之地,名声却就这样被薛姨娘母女二人嚯嚯完了,往日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件事是因三子惹出来的,偏偏他却丝毫还没有悔改,竟然还想着去认亲……她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儿子。
傅老夫人是气急了,额头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如若不是徐四爷,只怕她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傅老夫人气的差点厥过去。
还是傅大爷得了信把傅仲儒带了出去,长宜自然是不知道这场胡闹的,等过了些日子她再去看傅老夫人,傅老夫人的病非但没好,还比之前加重了,再加上溽暑难耐,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地。
长宜的产期就快要到了,徐太夫人特地请了隆福寺的高僧卜卦,产房就设在了随安堂西边的耳房。
夏若娴有了身孕,夏太太带了两个儿媳过来看望,徐二太太请了柳家班到府上唱戏,在水榭搭了戏台子。
夏二奶奶一直跟着夫君在太原那边的书院读书,刚来上京不久,还未曾见过长宜,以为她和夏若娴都是徐家孙辈的媳妇,咦了一声,小声的和夏大奶奶嘀咕:“……不是说咱们家的姑奶奶嫁给了徐家的长孙,这位又是?”
夏大奶奶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笑着叫了长宜一声:“四婶婶。”
夏太太本就不满意这个二儿媳,当初她求的是太原王家三姑娘,偏生儿子却看上了这个王若畹,一个庶房的女儿,果然没什么眼色。
夏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夏二奶奶:“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二奶奶这才知道长宜是徐家的四太太,羞得满面通红,之后就怯手怯脚的,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长宜看她倒是挺喜欢吃莲子的,让丫头端了碟子放在她面前。
夏二奶奶就望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了下。
长宜便向她点了点头。
中午从水榭回来睡了一觉,长宜就觉得肚子痛了起来,邱妈妈和姚嬷嬷都是生过孩子的,一听长宜叫疼就知道是要生了,姚嬷嬷连忙派了丫头去传话。
早就请好的两位稳婆和两位医婆都住在府上,不敢耽搁分毫,得了信急匆匆就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