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城里养外室的官员不少,长宜也听傅老夫人和周氏说过,兵部的王侍郎就在外头养了外室,还是买来的扬州瘦马,小娘子不但生的极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比大家世族里的闺秀还要有才气。
王侍郎的元配嫡妻是丰城伯府的嫡女,武将世家,这位王太太得本家真传,拿着两把刀找到了那位外室所居住的巷子,王侍郎刚从衙门回来,吓得连忙骑马疾驰赶来。
等到王侍郎过来,这位王太太已经灌下这位外室一壶九寒汤,并找了牙婆上门,把外室卖到了青楼里。
王侍郎早就受够了王太太的粗鲁强势,好不容易得了一位娇花似的美人,捧在心尖尖上宠着,为了这事王侍郎竟然一纸休书把王太太休回了家。
这位王侍郎早年家道中落,还是受丰城伯府接济才得以科举入仕,如今却忘了本,朝廷之中不少言官弹劾,王侍郎被贬官至贵州,但王太太悍妒的名声到底是流传在外,丰城伯府的姑娘们也都难以再嫁人。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极为苛刻,虽然王侍郎被弹劾,但到底还能在朝中做官,而王太太和那些丰城伯府的姑娘,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长宜再看向郑氏的眼神中就带了些怜惜,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她记得徐三爷在家中是有姨娘通房的,还有一位有了身孕的,怎么又在外头养了外室,是什么样的人非要养在外头不成。
难道也是没有个正经出身的,连抬姨娘都难抬。
过了一会,徐衍才从内室出来,跟长宜说:“你先回去,我过一会还要去一趟宛平。”
郑兰斋哭成这样,长宜作为妯娌怎好离开,虽然小腹疼得厉害,但撑一会还是能撑得住的,说道:“你去吧,我再在这里陪一会三嫂。”
徐衍见长宜坚持,便不再劝她回去,招了一旁的小丫头过来,让她端一杯热水进来。
这一幕落在郑兰斋的眼中,心中的酸楚更甚。当初若是她听祖母的话,和徐衍定了亲事,可能就没有今天的糟心之事了。
可人是她选的,她没有理由怨怪别人。
她只能恨自己眼瞎,怎么就嫁了这样的男人。昔日里说好的那些誓言,竟全都作了空。
第49章 亲了亲她的眉心。
长宜想了想, 还是走过去劝慰了郑氏几句。
小丫头沏了热茶进来,长宜端给郑氏一盏。
郑兰斋接过茶水,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多谢四弟妹了。”她心中伤感, 情不自禁又落下两行热泪。
东次间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从隔扇里走出来一位身穿蓝色暗纹团花袍的男子, 二十七八的年纪,眉眼冷肃。后面还跟着徐大爷。
长宜认出来走在前面的是徐三爷。
徐三爷和徐衍年龄相近, 也是很阴柔的面容。气质上却不相像, 徐三爷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屋子里突然多了个陌生的年轻妇人, 徐三爷也抬眸扫了一眼长宜。
徐太夫人叫了郑兰斋到跟前说话。
郑兰斋拿着帕子擦眼泪,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太夫人见三儿媳这样, 就叹了一口,道:“快别哭了, 这事的确是老三做的不对,你放心, 娘一定替你做主,我已经让老三把那个外室打发走, 以后不准他们再见面了。”
她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郑氏撇了老四,和老三定亲,两人定然也是情投意合过的。
正是因为如此, 郑兰斋的心中就越发悲痛。
但徐太夫人都这样说了, 她再委屈再难过, 也只能点头,哽咽着道:“多谢母亲。”
“蓁姐儿还小,找不到你只怕要闹了,你也回去歇歇。”闹了这么一出, 徐太夫人也有些疲惫了,叫了二太太把郑兰斋送回留榭院。
长宜从清心堂出来也回了猗园,木槿煮了红糖红枣荷包蛋给她吃,暖阁里笼了一盆炭火,屋子里暖融融的。
徐衍从外头回来,就看到长宜躺在床上在看账目册子,身上还盖了一床薄衾,他走过来,抽出她手中的账册放到靠墙到红木小几上,说道:“早上的时候不是说肚子痛,怎么还在看这个。”
长宜才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想起身从床上下来,徐衍却把她按住了,自个回内室换了一件青色的直裰,拿了本书坐到太师椅上和长宜说话:“下午什么时候从母亲那里回来的?”
“你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长宜道:“你还不知道吧,母亲让三爷把那个外室送走,此事倒也算了结了。”
不过徐三爷也真是的,她瞧着三太太的性子也是温婉和气,听说房里头有两个姨娘,想来也不是个心胸狭隘,容不下妾侍的人。
有什么不能回家商量的,三爷却在外头养外室,这就有伤夫妻情分了。
徐衍笑了笑,低头看书道:“若真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长宜不由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问道:“四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三爷不肯送走那位外室,还是三太太那里……”她下午一直在随安堂,并未听到外头出了什么事。
徐衍起身坐到了炕沿上,让她枕着他的肩膀。“你怎么对别人的事这么关心”,他低声道:“你还没问过我,我出门去做什么了。”
长宜却觉得徐衍这话酸溜溜的,她笑道:“你出去肯定是有事,而且你都跟我说了,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还是很好奇那位外室的事,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徐衍‘嗯’了声:“那位女子是底下的官员送给三哥的,大理寺有个案子经他的手。”
“那三爷岂不是着了人家的道。”长宜微讶,这人收下容易,再送回去可就艰难了。难说人家不会拿这个作筏子。
收受贿赂可不是件小事,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留下的把柄就更多了。
徐太夫人让徐三爷把人送走,想来徐三爷还是没说实话。
“三爷也实在太糊涂了。”长宜忍不住道。
她又有些担忧,自古以来家族都是荣辱一体的,虽说是徐三爷犯了过错,但若是有心之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牵扯到徐衍身上可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小脸就皱成了一团,抓着徐衍的衣袖道:“这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会不会牵扯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