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后笑了:“圣人同老七方才那意思,不就是如此?若是说我无缘无故对自己的侄女儿下毒实在是太过无稽,那么婉儿她那么小一个人儿,打牛家村那么老远来,不是在凤家便就是在宫里,到底从哪里能够得到什么要命的毒来害妧儿……”
她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对着景慧帝道:“圣人明鉴,可不要听信一两句谗言,就做出这等有违圣明的事儿来。”
这话说的,就差把“昏君”俩字儿刻在景慧帝的脑门儿上了。
景慧帝大怒,直接拍了桌子:“放肆!这是你一国皇后该说的话么?”
凤皇后冷笑道:“不该说,也说了。若是圣人能好好想想,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儿来——毫无证据便就要抓人,实在荒唐。”
景慧帝气得连桌子都掀了。
“好哇!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跟朕说话!来人啊,皇后出言无状,即日起就留在凤栖宫静思己过,无召不得出宫。”
这就是要禁凤皇后的足了。
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居然把自己元后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也是没谁了。这种人才,不刻个“昏君”在脑门上,简直就有点儿说不过去。
看到了这里,冯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直接无视了凤皇后和邱氏焦急担忧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对着景慧帝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陛下且慢,民女有事要说。”
景慧帝一看,立刻来了精神。
毕竟,他今儿来凤栖宫,收拾凤皇后还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冯婉这里。
做了那么多事儿,不过就是想要让这丫头乖乖就范,结果她还没认罪,倒是凤皇后巴巴儿地跳出来替她顶上,这可真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儿。
所以说,她到底是怎么跟凤皇后把关系搞得这么好的呢?
从她进宫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总不能就靠着这几天的功夫,两个人就一见如故,甚至都肝胆相照了吧。
景慧帝既愤怒又疑惑,但是为了面子,他今儿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冯婉见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今日定然无法善了。毕竟比起其他,面子这件事儿,对景慧帝来说尤为重要。
可能是年幼的时候被很多人瞧不起,所以一旦成为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他的自尊心就空前膨胀,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具体表现就是,根本听不得反驳的意见。
不管是废立皇后、皇储这种大事儿,还是他“断案”失误没失误这种小事儿,都必须要他说了算。
任何人只要胆敢提出质疑,那绝对会死定了。
这个是他最大的缺点,但是若是好好利用,却也能够“变废为宝”。
冯婉一边儿同他打口舌官司,一边儿思索对策,一个绝妙的想法渐渐成了形。
她这里胸有成竹,凤皇后那边儿却有些着急。
毕竟在凤皇后看来,冯婉不过就是个在乡野长大的小丫头,宫里头的事儿什么都不懂,特别是对景慧帝的别扭偏执一无所知,若是不小心踩到了景慧帝的雷区,那分分钟可是会掉脑袋的。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不是凤妧才试过了么?
想到当时的情景,凤皇后到了现在还有些瑟瑟发抖。
那个时候景慧帝是真的动了杀心。
对于顶着凤家千金名号、好歹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凤妧,景慧帝尚且还能说想杀就要杀,何况对冯婉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乡野小丫头呢。
那真的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分分钟小命儿就能没了。
凤皇后越想越是害怕,正想着开口阻止,冯婉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稍安勿躁”、“只管放宽心”。
然后她就从容不迫地开了口,对着景慧帝道:“圣人仁慈,不但亲自过问凤家大姑娘的事儿,还如此大义灭亲,连皇后娘娘都要严肃责问,真是令民女崇敬无比。”
她这话一说,不说在场众人,便就是景慧帝都不免愣住了。
见过会说话的,没有见过能把话说得这么好听的。
明明感觉她是在内涵什么,但是啊,偏偏就是没法儿发作——总不能说,你都是胡说八道的,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冯婉上辈子就跟这位景慧帝打过交道,故此对于他的性格弱点基本上拿捏得是八\九不离十。
自尊心强,能力不咋行还喜欢搞事么?
那行,先送您老两顶高帽子,砸个半晕,然后咱们再说正事儿。
上辈子冯婉就试过,这一招可以说是百试不爽。
果然这辈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景慧帝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套路了,但是奈何冯婉说的一脸恳切,这话也实在是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感觉有点儿别扭,他也不好当场怼回去了。
故此他就只有干咳了一声,故意拉下脸道:“有事儿说事儿,别光拍朕的马屁。”
冯婉笑道:“民女这是实话实说……民女读书少,不会说话,圣人可千万别见怪。”
景慧帝彻底被逗笑了:“看看这丫头这嘴,这还叫读书少,那若是再多读些书,咱们可不都叫她给卖了,还得帮着她数钱呢。”
他既然笑了,周围众人也少不得陪着他笑。不过只有他是真的笑了,其他人都是尴尬作陪,那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
比如宣袚,那就笑得是相当勉强,明明挺俊朗的一张脸,配合上这种十分勉强的笑容,看起来就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过正所谓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只要景慧帝高兴了就行,其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冯婉想的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