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自诩脑子清楚、从不发昏的冯婉也是一样。
但是这种脑子一时发昏的事儿做都做了,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没有什么用处了。
冯婉十分抱歉地看了项锐一眼,一边儿小心地同他拉开了些距离,一边儿用唇语小声对他致以歉意,理所当然地又被他用摇头示意了无事。
虽然如此,冯婉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大家其实并不算熟悉,现在阴错阳差居然要被困在同一张床榻之上,还是挺尴尬的,多少算是委屈人家项兄了。
拿她自己来说,虽然已经算是在这个古代架空世界二次游了,但是骨子里却还是个现代人的灵魂。故此对于这种异性友人偶尔同床共枕,单纯盖着被子聊天的事儿,虽然也觉得别扭了点儿,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可是再看纯土著项锐那边儿,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几乎是从被她强行拉上床榻说话开始,项锐的身体就十分僵直,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故作平静但偏偏惊恐万分的模样。
冯婉想着可能过一会儿就会好了,却发现他的脸色愈发绯红了起来。
而且靠近她的位置也逐渐有些热气蒸腾,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实在是热得很。
冯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即便按照这个架空朝代堪称宽松的“男女大防”的标准,她跟项锐现在这情况也算是逾距了。
而她跟项锐现在这姿势,也的确太尴尬了点儿。
她自己固然是思无邪,但是这么近距离地跟一个不算太熟悉的年轻男子面对面躺着,也有点儿别扭。
特别是,为了迷惑外面那些盯着她的凤家护卫,她没有点灯。
但是因着今夜恰逢望日,月色明亮,即便在室内,不必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也是她之前为何着急把项锐拉上床榻用被子盖上的原因。
这么明亮的月光,这位邻居大哥穿得黑漆漆的,那简直不要太打眼。
项锐竖着耳朵倾听了片刻后,悄悄松了口气,见到冯婉同他拉开了些距离,他微微一怔,心里不知道为何又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涩。
好在他还记得正事儿。
薛峦今日出去了半天,带回来的消息可不止有关于冯大娘的,还有更加令人吃惊的消息。
只是这事儿,也不知道这位冯姑娘可承不承受的住。
不过犹豫了片刻之后,项锐还是决定坦白。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又稍微跟冯婉拉近了些距离,这才小声道:
“表兄还得了个消息……凤家此番从京城出行,是为了给凤家大姑娘选一个伴读来的,那位老太太看中的人选,就是冯姑娘你。”
冯婉一听这话,虽然有些吃惊,倒也并不觉得太过意外。
因着这本来就是她猜测的凤家人来找她的原因。
只不过,之前没有这么直白地定位而已。
见到项锐说完这话之后,就一脸担忧地盯着她的模样,冯婉叹了口气,也悄悄对他道:“多谢项兄。项兄不必替我担忧,这事儿说来,也是怪我……”
“这事儿明明是凤家不对,如何会怪冯姑娘自己头上?”
项锐有些疑惑,冯婉却苦笑着道:“项兄可还记得上次咱们去潘家镇,我帮他们祈雨的事儿?”
这话一说,项锐有些恍然:“当然记得。莫非……”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冯婉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次,被那位白衣服的大婶看到了,想来是真有什么关系,才引来这家子人过来寻我罢。”
说到这个,项锐倒是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他冷哼道:“原来是她……不过是跳梁小丑,竟如此作妖,早知道……”
他说到这里,便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冯婉又怎么听不出来?
看起来,这位项兄还真的身负许多秘密啊——感觉凤家相关的这些人,都没有哪个他不知道的。
还有那位薛家表兄也是。
这样出色的人物,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江湖草莽了。
而若真是什么精英人物,怎么偏偏上辈子她又没有半点儿印象——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么凑巧地跟她选择了同一个地方蹲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跟她一样,是为了隐居吧。
若是如此,那应该跟她一样咸鱼,万事都不想理会才是。怎么会没事儿就跳出来“拔刀相助”,这也实在太不低调了。
冯婉心中百转千回,多少有些纠结。但是眼下却也不是个主动询问对方底细的好时机。
一来,是他们根本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二来,还是感觉,好麻烦。
所以还是别问的好。
不过眨眼的时间,冯婉已经成功将这么一点儿好奇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她跟项锐又聊了几句明天去“赴约”的计划,就再也支撑不住,朦胧睡去了。
只留项锐一个人无奈地看着她的睡颜,渐渐局促,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他自觉这样看着她很是逾距,却偏偏挪不开眼睛——这姑娘连在睡梦中都如此恬静安宁,好似一切事情都能解决,这份从容淡定让他莫名的安心,也莫名心跳有些加快。
夜渐渐深了,身边儿的姑娘沉沉睡去,他却独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愈发清醒,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