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婉一惊,却只听见这位薛家表兄远远的夸张惨叫,还有依稀的告别声,想来是另外有什么事儿要办,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样子离开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觉又有些莞尔,对着一脸懊恼尴尬的项锐笑道:“令表兄真是个有趣的人。”
项锐叹息道:“让冯姑娘见笑了。方才……是我们僭越了。还请冯姑娘不要见怪。”
他忽然说这话有几分奇怪,但是冯婉却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方才出手的不是项兄?”
冯婉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借此机会跟项锐把事情问清楚。
项锐苦笑道:“是,也不是。”
跟着,他就将事情的经过对冯婉讲了一遍。
原来一开始是他那位表兄薛峦发现冯家来了人,还是凤家的人的。
当时项锐原本是在后院忙活别的事儿,并没有注意到冯家的情况。薛峦便自己蹲在围墙边儿观察——他可以说是从头到尾看到了凤家老太太跟冯婉的交锋。
当然也看到了她们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扒冯婉的衣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项锐因着半天没见到薛峦,自己找过来了。
见此情景,项锐又惊又怒,当即便就要“拔刀相助”,没成想却被薛峦拦住了。
“你疯了?那可是凤家老太太……你不会以为,她认不出咱们俩罢。”薛峦一脸担忧,觉得自家这表弟可能脑子坏了,怎么忽然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那总不能任由她对冯大娘、冯姑娘下手罢?”
项锐见到冯大娘被按住,冯婉甚至被她们用布团塞住了嘴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要严刑逼供或是虐打之类的。
以他们现在这情况,身份曝光固然不好,但是也不能因此就“见死不救”啊。
偏偏他越是着急,薛峦越是不放手。
两个人因此就打了起来。
幸而他们两个身手都不错,离着又实在太远,这才没有引起凤家老太太一行人的注意。
当然,其实也是因为,这群人主要是丫头仆妇,她们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根本发现不了项锐他们俩而已。
总之,在他们俩出手拯救冯婉之前,自己已经先打了一架,看他们脸上的伤痕分布,似乎是项锐更胜一筹的样子。
但是薛峦也不是个吃素的,项锐很多伤都在身上暗处——他们俩几乎是从小打到大,根本没有什么礼让留手的说法,这么打下来,自然也是谁都没有占便宜。
打了一架之后,人还是得救的。
真的看着一个小姑娘在他们眼前被欺负而不出手,这种事儿连薛峦都做不出来。
痛快打了一架之后,两个人冷静多了。于是这才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俩人不露面,只用几枚石子救人。
薛峦很早就混迹江湖里,对于这种手段十分熟悉,“暗算”起人来,毫无心理压力。
项锐这边儿就有点儿难受了。他从来都是喜欢用正面刚的方法做事,这辈子都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藏头藏尾”这么憋屈过。
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违背他的本性,故此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但是冯婉既然问起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当然中间有些细节还是被他稍微隐去了一些,并不影响事情的真相,只是因为如实说了有点儿太丢脸而已。
只是他不说,冯婉也一样能够猜到。
听着项锐的描述,冯婉早已经还原了当时的细节——想到这俩人居然还为了这个打架,她愈发想笑,但是想到这也是人家为了救她惹出来的事儿,好歹还是忍住了。
这表兄弟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虽然说身世神秘,却也都是性情中人,不知道比那些凤家还有皇家那些“最熟悉的陌生人”可爱多少倍。
她一边儿微微笑着,一边儿耐心听项锐解释,等到他说完了之后,立刻郑重其事地道谢,然后就转身准备回去。
不想,刚一转身,就听得项锐在她身后道:“冯姑娘……凤家的人,没有看着那么简单,你且要自己小心。”
冯婉回头一笑:“多谢项兄,若是万一再有这种事儿,恐怕还是要劳烦项兄‘拔刀相助’了。”
项锐被她的笑容感染,不免也露出一个微笑:“这个自然。但凡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冯姑娘尽管招呼便是。”
冯婉笑着又道了谢,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家的院子。
她娘冯大娘还等着她安抚呢,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跟他们闲聊了。
冯大娘刚刚一直处于极具惊恐愤怒之中,等冯婉将凤家老太太打发走了之后,她忽然从那种紧张的气氛中放松了下来,便有些手脚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此刻还坐在院中的石头凳子上休息。
她看着冯婉直接去了隔壁,半晌才回来,也猜到了方才帮助她们的是谁。有心想去当面道谢,奈何自己惊魂未定,实在没有力气起身,也只能坐在原地等着冯婉回来了。
此刻见到冯婉回来,冯大娘也终于缓过来了一些,这才主动开口问道:“方才是锐哥儿帮的忙?”
冯婉点了点头,说着话,已经走过来将她扶起来,往屋里走去。
冯大娘这次真的被吓得有点儿严重,她靠在冯婉身上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事儿。
冯婉见她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也就没有太在意,直接将她扶进了屋里,让她在炕上略躺一躺,自己就到外头煮粥去了。
虽然说被凤家老太太这么闹腾了一场,很是倒胃口,但是饭还是得吃的。
看冯大娘这样子是做不了饭了,果然还是只有她来了。
恰好煮粥这事儿,她也会,那不如也煮个粥好了。
没想到她刚刚生好火,煮了水,米还没下锅,冯大娘就“蹬蹬蹬”地从屋里趿拉着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