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侯府子嗣凋零,到老侯爷这里,只有老侯爷一人,无兄弟族人。
她小时候因继母刁难,落了病根、无法有孕,只得抱养姨娘的儿子。
是以她与侯爷并不亲近,等颜箐箐出生,她觉得小人儿憨态可掬,秉性纯良,就多照拂一二,谁知,因此让箐箐遭了白氏厌弃。
这些年,箐箐在侯府的日子不好过。
她与白氏虽是名义上的母女,还不如白氏的侄女亲近,想来是无血缘关系,又或者没眼缘吧。
罢了,箐箐要走也是应该的,难道等白氏找回亲女,把箐箐送进东宫做妾吗?
白氏不心疼,她心疼啊。
罗老夫人拉着颜箐箐的手:“听闻你的亲人在乡下,日子不好过,多带些银子傍身吧。”
颜箐箐咬唇,犹豫片刻,抬眸看着罗老夫人:“祖母,我不能要,我本是农户女,占了贵府小姐的身份,府里教我读书写字,规矩礼仪,吃穿都是上等的,这已是大恩,我怎能再拿侯府的东西。”
她这样懂事,罗老夫人很欣慰,拍拍她的手,侧头对身旁的嬷嬷道:“将我床头的锦盒拿来。”
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内室,片刻后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盒子,小叶紫檀做的,盒子都异常珍贵。
罗老夫人接过盒子,放颜箐箐怀里:“这不是侯府的东西,这是祖母的一点心意,你且拿去,回家后买个铺子,或做些小买卖,或租出去,有个零花钱,你也不用看人的脸色。”
她怕颜箐箐多年不回家,颜家人与她不亲近,苛待她。
颜箐箐摇头,坚决不要。
“都说长者赐不可辞,这些都是我做姑娘时攒下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你拿回去吧。若是有缘,咱们祖孙还能相见,到时你再孝敬我,我也高兴。”罗老夫人态度坚决。
颜箐箐推辞不过,拿了锦盒,辞了出来,回去后写了一封信,随后换了准备好的男装,从后门出去了。
等她出府,后门不远处站着一人,转身走了,直接去了罗老夫人的住处。
罗老夫人见人回来了,便问:“人走了?”
她怕颜箐箐出去时遇到麻烦,就让身边的嬷嬷送送她,还不让箐箐发现。
“走了,奴婢亲眼看着姑娘出去的。”嬷嬷恭敬道。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罗老夫人微抬头,手里拿着一个抹额,用手细细的摩挲着,看样子非常喜欢。
嬷嬷抬眼看着抹额,心下了然。
她知道老夫人不舍箐箐姑娘。这抹额还是箐箐姑娘做的,过年时送给老夫人的。
颜箐箐出了侯府,循着记忆朝城门口去了,等天一亮城门开了,她混进人群中出了城。
她不是侯府等千金,下人早散了。院子里连一个丫鬟都无。
等人发现她离开,天已大亮。
每日她须给白氏请安,这日她未去,白氏大怒,让人去“请”颜箐箐,这才知颜箐箐离开了。
桌上只留下一封信,言明:白氏和侯府的养育之恩,她感激不尽,若有来世,定当衔草结环报恩。话题一转,又说她不是侯府千金,不能鸠占鹊巢,自请离去,不能当面辞别,望白氏等人见谅。
白氏看了,气得脸都白了,立刻命人去找。
颜箐箐出城了,租了一辆马车去城外最近的镇子,找到了打听好的商行,跟着商队南下,往丰谷县方向而去。
自从得知自己不是侯府千金,颜箐箐就想着离开了。
为此,她特意找英国公府的世子-程安佑打探了一番。
独自出行最好跟着镖局,或者商行车队,不然容易出事。
颜箐箐假装不经意,问去丰谷县要找哪个商行。
程安佑答不出,颜箐箐故意笑话他,为了不被颜箐箐嘲笑,程安佑特意让人打探一番。
不然,颜箐箐不敢独自出来,在侯府十二年,被娇着长大,出行马车奴仆的,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郊外的尼姑庵和附近的寺庙。
太阳炙烤着大地,白氏躺在罗汉床上,一个丫鬟打折扇子,一个丫鬟捶腿,她静静听着下边的人汇报。
“夫人,没找到人。城里都找遍了,不见姑娘踪影。”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弯腰恭恭敬敬道。
“那就去城外找,再不行,就去丰谷县找,一个丫头片子,能跑多远,我还不信了,她能逃出我的手心。”白氏不以为意,摆摆手让管家下去。
颜箐箐长得好,在汴京能排的上名号,才情也不错,侯爷说日后当送入东宫,攀上太子这棵大树。
然,白氏浸淫后宅多年,却比嘉宁候想得多,亲生女儿养在乡下十二年,对汴京的事一无所知,规矩礼仪更是无人教导,想在侯府和汴京站稳脚跟,必须有人带着,颜箐箐就是最好的人选。
两人同岁,颜箐箐为人随和,认识的闺阁贵女也多,若是她带着女儿,女儿定能早些适应汴京的环境。
早些年,她不喜欢颜箐箐,甚至厌烦,还以为是罗老夫人的缘故,如今看来,却不尽然,想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
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和自己不亲。
这时嬷嬷来报,说世子回来了,白氏让把人请进来。
一盏茶后,一个少年进来,长得红唇齿白,眉清目秀,极为好看,见了白氏先行礼问安。
白氏拿出帕子为他擦汗:“这是上哪儿疯去了,怎么一脑门儿的汗,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不知给你擦擦。”
擦完额头上的汗水,又命人倒了杯茶,亲自递给少年。
这少年是白氏的长子,也是侯府的世子,名罗清荣,年十八,还在国子监读书,今儿是休沐。他一早出门,也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