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到晌午了,再放到砂锅中,倒姜末和水,上头的浮沫不能要,全都拿勺子撇掉,再加米糁,煮一炷香时间即可。
蛤蜊米脯羹刚好,陈怀去叫陈欢两人过来吃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盘的猪蹄、肉鲊和一锅羹,两盘绿油油的小菜。
浸在酒糟里的猪蹄味道诱人,恰好迎合了饭桌上两位明州人的脾胃,祝陈愿看他们一口口吃得很香,自己也上手拿了一只。
吃猪蹄还是得上手,筷子夹不住,猪蹄外层的肉很软烂,轻轻一撕,连皮带肉进嘴,酒糟的香气浓郁,皮肉香浓的酒味,却又不醉人,也不显得油腻,吃起来很是爽口。
又没有骨头,吃起来很是畅快,可酒糟猪蹄爪毕竟是冷物,祝陈愿尝了一只后就没再动手,还是舀了一碗蛤蜊米脯羹。
羹汤用的是碎米,所以煮出来并不粘稠,浅黄的蛤蜊漂浮在白米上,加了一小把葱花看起来不错。
蛤蜊本来膻腥味重,稍稍加酒和姜末腌制后,就没有了腥味,米里没有加其他的调料,蛤蜊的原味在米中更加浓厚,米汤淡却滑,要是尝到一颗饱满的蛤蜊肉,肥厚鲜甜的口感让人忍不住再尝几口。
这几道菜让陈怀和陈欢吃得连连点头,最后剩下的菜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两人趴在那里不能动弹,碗筷还是祝清和洗的。
祝陈愿则去食店,在那里教夏小叶做酱菜,一下午在忙碌中过去了,等打烊后,是陈欢来接她的。
“阿娘,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来接你,我们娘俩每天也就早晚见一面,我都很久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了。”
陈欢借着烛光看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惆怅万千,旁人的心思她不知道,可是自己的却很明白,从生下来跟瘦弱的猫崽子一般,到现在已经要谈婚论嫁,时间过得太快了。
“阿娘,你今日有心事。”
祝陈愿转过头看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有段时间心不在焉的。
陈欢摸摸她的头发,只字不提别的事情,指着停在码头上的画舫说道:“我包了艘画舫,我们去上面游一夜,你阿爹和勉哥儿都已经在上面了。”
祝陈愿心里疑惑,不过看她不想多说什么,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并肩一起往画舫前走去。
父子俩坐在船头,祝程勉看见她们过来,使劲摆手喊道:“阿姐和娘快点过来,阿爹说等会儿让我放河灯。”
他的脸上全是兴奋,手舞足蹈的。
“这孩子,明日是他的生辰,我说等过了子时,就让他放河灯,把该许的愿都写在纸上,结果现在就缠着放河灯。”
祝清和弹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他们一家每年到过生辰时的前夜,就会包一艘船,到子时,也是新一天的开始,要放一盏祈福的河灯,也是陈欢在明州时自家的习俗。
“现在可不兴放,你若是真想玩,让你爹去岸上给你买几只,放着玩好了。”
陈欢的话刚落,祝程勉撑手从船头跳起来,缠着他去买,走远了都能听见声音,“阿爹,你给我买几只兔子灯来,我喜欢那个。”
等父子两回来后,船才慢慢驶出河岸,两人在船头玩放河灯,而陈欢却拉着祝陈愿的手来到船舱里。
分坐在桌子一旁,陈欢手抵在桌上,语气沉沉,“岁岁,阿娘想聊聊你的婚事。”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眼神,“这件事情我们好像之前就说过了,但这次,又得重新谈一遍。你先听阿娘说完,我们并不是一定要你成婚,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你爹都想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想你以后有个良人陪在身边。
岁岁,我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养大了你。”
陈欢今日的感情是很复杂的,祝清和亦然,只是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情由娘亲来说会更好。
她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现在都想哭的,到那天真的出嫁不是得哭成泪人。
“岁岁,你能如实告诉阿娘,有没有心上人或是喜欢的?”
祝陈愿沉默,她没有想到今日陈欢会谈到这件事,心上人还不到那个程度,只是喜欢,大概是欢喜的。
只是好像真的太快了。
“阿娘,大概是有一个看见会欢喜的人。”
“是谁??”
陈欢震惊地脱口而出,觉得自己声音过大,赶紧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她。
原本只是走个过场问问的,因为她知晓女儿并没有相熟的男子,也不可能会私相授受。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祝陈愿被她盯得都不好意思起来,声音很轻,“是裴恒昭。”
“谁?”
祝陈愿无奈又重复了一遍,这次陈欢脸上由震惊改成恍然,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一时接受不过来这样皆大欢喜的事情,她激动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喝了一杯茶后,顺气才说道:“可真是月老牵的红绳。”
“我和你爹打算给你榜前约婿,这个人就是含章。本来还想了诸多说辞,现在倒好,也用不上了。”
陈欢还在那里感慨缘分这件事,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让祝陈愿去拜拜,姻缘路能走得更加顺畅一点。
祝陈愿愣神,她结结巴巴地说:“阿娘,这是不是快了点?”
“不快了,到时候如果他同意,等到你生辰定亲,再走礼,刚好还有一年的时间。你要是不同意,那明日我就跟含章说清楚。若是同意,你们两个人明日私底下聊聊。”
陈欢仿佛这件事已经成了一般,只要稍微算算,时间是正好的,抓紧备嫁妆,绣嫁衣都来得及。
当娘的还是懂自己女儿,从小到大她只要喜欢上某件东西或是人,从来没有改变这一说,也不知道这个长情的毛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那,由阿娘你们做主。”
祝陈愿扪心自问,好像和他共度一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坐在画舫上,透过窗户看对面的酒楼灯墙,思绪万千,昨日还聊着此事,今日就已经初展眉目,不过一晃眼的事情,着实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