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时羽绒服掉在地上,蒋惜还没来得及去捡,陈越已经弯腰捡起衣服,并将衣服搭到了她肩膀。
蒋惜忙不迭地道谢。
周小雨跟林生豪先一步去前台结账,包间又只剩他俩。
蒋惜穿好衣服,拉上拉链,跟着陈越别扭地走出包间。
一路出走廊,进电梯,两人都保持沉默。
电梯下行到一楼,周小雨跟林生豪往东走,蒋惜、陈越往西走。
路上,两人并肩走在河滨路,吹着冷风,各自缄默不语。
好像大家都长大了,都变了,都陌生了。
走到一半,陈越回过头,神色平静地凝视着蒋惜,问她:“你现在在哪个大学?”
蒋惜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西坪大学。”
陈越沉默半秒,继续问:“历史系?”
蒋惜摇头:“中文系,汉语言文学。”
陈越滚了滚喉结,毫不意外道:“你语文也不错,学汉语言文学也挺好的。”
蒋惜摸了下耳朵,迟疑道:“嗯……或许吧。”
陈越向前走了两步,说:“我之前有回三中找过你,但是你好像没在三中复读。”
蒋惜低着头回:“我去了一中。我那时很难过,所以复读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
陈越点点头,歪过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那一年,辛苦你了。”
蒋惜顿时热泪盈眶。
她猛然回想起复读的那段日子,那段她再也不想回头看的苦日子。
除了没日没夜地刷题、刷试卷,还有无数个黑夜、无数个她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等待她。
焦虑、厌食、失眠……好像没完没了地追在她身后,不肯给她一点喘息。
她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让她即便受尽委屈也不肯投降。
所以,那一年她不肯发任何动态,不肯联系任何人,不肯跟以前的有同学有任何交流。也不肯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现状。
好像也习惯了,也过来了。
怎么今天晚上因为陈越这一句话就要绷不住了呢。
蒋惜飞快眨眨眼皮,不肯让眼泪掉出眼眶。
她低头深呼几口气,等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才仰头朝陈越露出一口大白牙,故作轻松否认:“不辛苦,都过去了。”
“而且,最辛苦的时候我都熬过去了啊。”
陈越站在原地,亲眼看到蒋惜将眼泪憋了回去。
那一瞬,陈越满目心疼。
他艰难滚滚喉结,低声呼唤蒋惜的名字。
蒋惜仰起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陈越望着她,沉重开口:“对不起。”
蒋惜骤然呆滞,她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陈越,我不太懂……不太懂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陈越闭了闭眼,面带愧疚说:“高考前跟你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我不该跟你说你那么重的话。那时的我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混账的话。”
“我后来回想多次,每次都很愧疚。我想过跟你当面道歉,可是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或者说是我不敢,不敢跟你道歉。”
“大概是时间长了,我反而越来越没有勇气跟你联系了。”
“抱歉,是我伤害了你。”
“当初说那些话,并非我本意。我也不想多辩解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糟糕。”
“你一直很棒,很优秀,很厉害。”
蒋惜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就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越。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陈越会道歉,也没想到当初那件事对他影响也这么深。
她到现在都觉得陈越很好很好很好,好到她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他也从不亏欠她什么,他没有义务去拉她、帮她,也没义务去照顾她的感受。
而且那次,她除了最开始有些难过,后来想通以后,那番话反而成了激励她前行的动力。
她本身就不该堕落,不该颓废,不该在该学习的年纪做别的事。
陈越只是语气重了点,只是声音大了点,只是方式不恰当一点。
可是,他并没有错啊。
要怪就怪他们太年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