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折完全说不过方饮,握着他手腕的手松开了,可也没转身回房间,陪着他走到了家里。
在门外,方饮瞪了他一眼:干什么?你别害我出柜。
去把检讨书写完,出来交给我。陆青折硬着头皮扯借口。
方饮没等陆青折把话说完,直接快步回到家里,逃跑似的重重地甩上了门。
事实上他是不打算回来的,可离开了陆青折那里,他无处可去了。往楼梯那边瞧了一眼,视线再往下移,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方母一夜没睡,独自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随着关门声,她瞥了方饮一眼,严厉的声音里不乏疲惫:揍完人再二话不说离家出走,你连妈都不要了?
方饮起初被吓得后退了半步,接着吸吸鼻子,开始掉眼泪。
第59章
方母被方饮的反应吓了一跳,问:你干什么哭?
方饮嘟囔:我腿疼。
出去一整晚, 腿疼了能怪谁?方母皱眉, 命令他, 把眼泪收一收。
她没靠近方饮, 隔了远远的距离, 扫了他一眼。方饮知道他妈八成没相信自己的说辞,但无所谓,就算撒谎了她又能拿他怎么样?爱信不信。
方母见他这种态度,觉得不可理喻:你打了架自己倒还委屈上了?
不过指责归指责,她明白方饮不是惹是生非的人,里面说不定有隐情。再加上刚被现任丈夫劝了半天,她能耐得住脾气。
她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许久没注意过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没矛盾了。
方饮站在原处不动, 也没走到她身边去,似乎心存戒备。方母很久前就意识到这份疏离, 可没及时当回事, 今天再看,已经变化了太多。
她打算教育方饮,可眨眼间,她儿子变得那么颀长挺拔, 想要看看他时, 自己要微微抬起头去看。
再也没法任性地管束了,管不住的,往常的办法行不通了。她这么想着。
因此她没开口, 为方饮的改变恍惚了一下。方饮没多说,哭过的嗓子有点哑,低低地讲了句:对不起,我不想让妈妈等一晚上的。
方母欲言又止地沉默了有两分钟,又道:你先去睡吧。
被暂且放过一马,方饮回到屋子里,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浑浑噩噩地睡了有四个小时。
他睡得不好,时不时从梦里惊醒起来。如此数次重复之后,他出了一身冷汗,干脆不睡了。
早起去了方饮家的纪映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外面的天蒙蒙亮,云层沉沉压在城市上空,似乎是为了迎接春日,即将开始新一年的连绵雨季。
而方饮在床上抱着膝盖,坐着发呆,转头望着窗外景象。纪映喊了他几声,他迟钝地看向纪映。
纪映被他吓了一跳,过了会,扯了几张纸巾塞他手里。
方饮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先用手碰了碰脸颊,感觉到潮湿的触感以后不由得愣住了,再拿纸巾一股脑擦干净了脸。
我刚才斗胆给你妈妈打电话,确认了你的下落。她说你回来了,所以我早起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这副德行了,揍人没揍爽?后悔自己没发挥到位?纪映问。
方饮没回答他,玩着自己手上的纸巾,叠了几朵皱皱的小白花。
没在床头柜发现手机,纪映自顾自道:你把手机扔在哪里?赶紧的充个电,和陆青折报个平安,人家等你等到现在了。
啊?方饮终于有了点动静,不再是木头人了。
原来没成聋子啊?纪映道,我说你给陆青折回复下,陆青折还在你家楼下蹲点呢。我好心好意提醒他,说你已经回家了,然而他不睬我。
方饮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直接走到阳台往下看了一眼。事实确实如此,陆青折站在花园的铁门外,恰好与自己对上目光。
他没敢与陆青折交换眼神,急忙躲闪了下,回头去楼梯那边叫了管家,吩咐人让陆青折离开。
没过多久,管家敲了敲他的房门:那位同学已经走了。我看大家都很担心您,您还是马上和他们报个平安吧。
方饮兴致缺缺道:好的。
你和陆青折怎么回事?纪映问。
方饮揉了揉眼睛,流了太多眼泪,哭得干涩发疼。他道:分了。
纪映诧异地张开嘴,没能缓过来:他没和赵禾颐一块儿骂你吧?你怎么和他闹成这样?
方饮嗯了一声,向纪映要了对方的手机,切换账号发了一条朋友圈。他磨磨蹭蹭道:我有点受不了。
纪映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十分破坏气氛:对象帅到你受不了?
方饮笑是笑不出来的,懒得否认:你说得倒也对。
纪映道:有事别闷在心里,说说呗。
在陆青折面前,方饮很难做到自我表达。对方太过特殊,他哪能没一点小心思?他会下意识去美化自己的形象,以及猜测陆青折的想法。即便陆青折愿意包容自己所有情绪,自己也不肯放纵太多。
他和纪映不讲究那么多,纪映整个就一人形自走式树洞,自己叙述得颠三倒四也无所谓,想破口大骂就破口大骂。
方饮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到气头上,自顾自唉声叹气了十来分钟。
他道:我们俩是有点摩擦,不过顶多算条导火线。争着争着,一来二去的,我也情绪强烈了,心烦意乱地纠结了一大堆,最后脑海里就剩下了分手。
纪映震惊于方饮真把陆青折给甩了,弱弱道:呃,我还是不懂你。你当时追他追得那么用心,那时候不觉得俩人差距大吗?怎么这时候反而怯了?
那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他就行了,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方饮沮丧。
包括告白后等待陆青折的答案,他也是这样子的心态,认为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全看陆青折是不是同样对自己有意思。只要有意思,那么他们就是情侣了。
现在回头再看,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太纯粹,纯过头了显得笨。
不就是关系失衡了么?才多大点事啊?他又能让你去依赖,又一如既往没变心,你不该烧香拜佛一波,祈祷他永远保持下去?纪映道,现在他妈是什么操作?
方饮扶着额头:我这么需要他,可他并不需要我。除了互相喜欢以外,我们没有别的事情是双向的了,全是我单方面被他拉扯。
我被我爸的亲戚喊过拖油瓶,也被我妈的朋友叫过拖油瓶,以后我要当陆青折的拖油瓶吗?他不解地说。
他希望被爱,而被爱这个词很厚重,沉甸甸的。不仅仅是自己被宠溺着就好了,还要被认可,被依赖,被赋予寄托和渴望。
但是现在并没有,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单薄。
纪映说:你不至于那么没安全感吧而且这玩意,太难了。不是陆青折想给你,你就能有的,主要还是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