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饮到了楼梯口想下去,却被陆青折制止住。陆青折说:想看我的卧室吗?
方饮没意识到别的,张口就接话:看你的床好不好,好的话就霸占了。
他以为陆青折还住在地下室一楼的小房间里,但陆青折打开灯,领他去了楼上。与上次不同,整栋房子的白布都被撤掉了,也做了打扫和更换,全部焕然一新。
正好上周有人来维护池子,就让家政公司把这也顺带收拾了下。陆青折道。
方饮环顾四周:你的房间好大。
看到普通望远镜摆在架子上,他猛地记起来自己今天的杰作,扯着陆青折的袖子分享:我的天文望远镜搞好了,测试过,看你家屋顶真是看得一清二楚。
陆青折道:你买一架可以看到12等星的仪器来看我家屋顶?
方饮嘀咕:年威嘀咕我半天呢,从嘀咕望远镜嘀咕到我出门,之前非要开车送我过来,我说这么短一截路,哪里用得着送。
那么恶劣的天气,怎么你没开车?其实你可以在车上等我的。陆青折忽然说。
方饮白天喝过酒,不敢开车。他抿抿嘴,脑筋转得飞快,回答:走来见你比较浪漫啊!我被糊了一脸雪花,你不感动吗?
没等陆青折有回应,他直接坐到了床边,抬起头看着吊灯。沐浴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五官被照得格外柔和,没抹干净的雪化成了水,睫毛湿漉漉的,此刻的他显得又懵懂又纯情。
虽然年威说你大概习惯了,但我不想让你习惯。方饮笑着低下头去,眼睛看向陆青折,你要学着抓住我。
第46章
半夜里,方饮发了烧。
陆青折贴了下他的额头, 情况还好, 于是先下床去找退烧贴, 打算早上没恢复的话, 再带他去医院。
方饮应该在难受, 明明很热,但时不时打着冷战。之前他使劲往陆青折怀里钻,被拍着背顺了半天,才消停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做着混沌的梦,下意识地确认陆青折在哪里,很快察觉到身边没人。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身侧,摸了个空,但枕头上还留有温度, 他马上挣扎着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生病的缘故,方饮眼睛蒙了层水光, 眼尾泛着潮红, 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样子。
他嗓子不太舒服,说起话来有些沙哑:陆青折?
一时间没有得到回应,方饮吸吸鼻子,又裹在被窝里喊了一声。
在这里, 你体温不太正常, 给你贴个退烧的东西。陆青折很快回到房间里,摸了摸他的脸,是我的错。
应该是在寒风里吹太久了, 着了凉。陆青折给方饮贴了退烧贴,回到床上搂着对方,啄了下酒窝所在的位置。方饮这才舒展了眉心,一手抱着陆青折的胳膊不放。
真的生病了吗?方饮把脑袋抵在陆青折的肩头。
他的吐息都是热的,却还不信事实。陆青折道:真的,你有低烧。受不了的话和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方饮病恹恹的,听陆青折这么说,不舍地往旁边挪了挪,翻了个身背对着陆青折,却又牵着陆青折的手。
他说:那我小心点,传染给你就糟了。
搁在平时,方饮恨不能变成树袋熊那样挂在陆青折身上,现在应该更需要安全感,然而他正惨兮兮地面对着墙壁。
陆青折把他拉了过来,和他说:不会的。
方饮没挪回去,半张脸藏在棉被里,露出清澈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
虽然这不是必要,但被照顾的感觉很好,让人想要握紧。他埋在陆青折肩头点了点脑袋,头发蹭过陆青折的脸颊。
空气里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草莓味,窗帘拉得牢牢的,一塌糊涂的床单被换下来搁在洗衣机里。这独属于两人的空间将外面的风雪完全阻绝,温暖又安静。
睡得着吗?陆青折问。
方饮摇头:我现在不想太早睡觉。
他大概觉得这状态很好,醒来时正好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被窝舒适,衣料柔软,在昏暗的光线里被抱住,让他愿意清醒着多感受一会。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快感的余韵消散后,方饮本来就很疲惫,被陆青折有节奏地慢吞吞地摸着头发,他再度眯起眼睛,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他睡着的姿势有点像冬眠的小动物,缩成一团,懒洋洋地挨在热源处。
过了一会,方饮的手机时不时有消息提醒,屏幕亮起时,因为手机塞在枕头底下,所以会照到眼睛。
方饮对此有所反应,厌倦地蹙起眉头,一边哼声,一边蹭到陆青折那边去。
陆青折把动作放轻,尽量不打扰方饮,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把设备调成静音。
这点工夫,屏幕上交错着弹出几条新消息,全是同学发来的。
[苏未]:小方,班长刚刚来过寝室,问你借女仆装你好像没把那套衣服拿回来?
[班长]:你是喝了几杯清酒就喝醉了吧!你换衣服的时候,是不是把裙子落在厕所了?
[苏未]:明天中午要开班会,你记得回来。
[班长]:我也想感受下穿女装的凉快滋味!!!
他知道方饮的手机没有设密码,但他没多看,关了声音就轻手轻脚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陆青折梦到了一些高中时候发生过的事情,时光回溯,套着校服的方饮在自己面前晃悠。
开学前,他们在分班考的时候,就离得很近,是前后桌。可能方饮对此毫无印象,但陆青折记得一清二楚,就连做梦,画面也非常清晰。
一张共有十二页的综合考卷,周遭响着奋笔疾书的书写声。陆青折不急不缓,花了一个半小时写完了,抬头发现排在自己前面的人迟迟没来,好像不在意这场考试。
监考老师焦虑地看了眼座位表,问:谁和方饮认识啊?
纪映举起手来:老师,开考前我问过方饮,方饮说他在校门口!
从校门口挪到教室挪了这么久还没到,也是个奇人。老师认为这个叫方饮的同学大概是放弃了进入重点班的机会,没管太多,继续去讲台上看报纸。
盛夏季节,外面是炎炎烈日。有雀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树影摇曳在整洁的试卷上,不远处举行着篮球比赛,传来学长学姐们的鼓掌喝彩声。
一切是那么生机勃勃,陆青折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却觉得无趣。
时隔父母出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在这一年里整个人如同跌进谷底。最开始是无法接受,后来变得失魂落魄,痛苦的心情持续了很久,让他一度没办法正常生活,觉得天塌下来也差不多是这样。
到现在,虽然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但过得不算开心。
老师抖了抖报纸,和底下的同学们说:试卷做好可以提前交,再多看几遍,也看不出什么来。别把这次考试的成败放在心上,以后多多努力,考上重点是不会有问题的。
有人站起来交了卷子,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离场。
快来领取一下该由你管的学生!年级主任笑嘻嘻地拎了一个学生过来。
坐在前面的老师把报纸搁下,疑惑地看向门外。年级主任解释:你瞧瞧,有个学生走错地方了。他在我面前坐了半天,交卷子的时候,我觉得这名字很陌生啊,才发现我监考的名单上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