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落下一条条光影,打在女子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那双漂亮的眸子空洞无神,没有焦距。
期哥哥死了……都是她害得。
若没有她,期哥哥本不用掺和到这苏家这趟浑水中来。
苏婉意挣扎着爬起来,她要去给期哥哥收尸……
“开门!开门啊!”她用力的晃着门锁,崩溃又无助。
不远处,兰芝才避开人走到这边就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守着,想来是夫人那头乱着,把人手都调去了。
兰芝提着饭盒,从怀里摸出钥匙来,这是她白日偷偷藏下来的,这一天事情发生的太多,也没人在意她一个小小丫鬟。
“姑娘,小声些,奴婢给您送了好消息来。”
兰芝才开门,就见女子越过她,径直往门外跑!
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苏婉意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柴房距离大门不算很远,她很快就到了门口,门房惊了一下,正要去拦,却被拿着簪子的苏婉意吓的后退了一步,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二姑娘您是要去做什么?”
这二公子都无事了这二姑娘怎的还是这幅模样?
门房是想不通,但做了那么多年的门房,眼力见还是有的。
大公子死了,二公子没事,那苏家未来会不会落在二公子手上还未可知,但依着二公子待二姑娘的好,他自然不能把人得罪了。
门房任由着苏婉意开了大门,又见兰芝也跟着出去,默不作声的将门重新关上。
入了夜,不知何时天落了雨,两人出门的匆忙,未来得及带伞,兰芝怕二姑娘出事,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的雨水薄雾模糊了视线,她没忍住开口,“姑娘,落雨了,不如先寻个地方避雨……”
她说着,可眼前的人却仿若没有听见,如没有灵魂似的行尸走肉,一步步走向刑场。
刑场上湿漉漉的,空气里隐隐飘散着血腥气,有烂菜叶还未被清扫,大理寺的人早已走了个干净,刑场本就是个晦气之地,百姓们都绕着走,又下了雨,更是无人问津。
“姑娘!”见苏婉意跪倒在青石砖上,兰芝惊呼了声,正欲上前,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婉儿——”
清朗的声音如春雷般在耳畔炸响,苏婉意怔怔的回头,少年郎一袭雪青素袍快步而来,雨水顺着脸庞落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期哥哥!”
苏婉意忙站起来,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却被少年扶住拥进了怀里,“别怕别怕,我没事。”
听着耳边安抚的声音,苏婉意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哽咽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苏期紧紧拥着人,摇了摇头,声线很缓,“不是你的错。”
没有什么强人所难,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兰芝站在两人后面,见着雨中相拥的两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二公子,二姑娘,不若到屋檐下再叙?”
闻言,苏婉意同苏期对视了一眼,抿唇羞愧一笑,忙拉着苏期往屋檐下走,“兰芝说得对,可别染了风寒了。”
兰芝跟着笑了,快步走到屋檐下,想起什么,望着那雨,担忧道,“二公子,二姑娘,府里头如今乱着,可这么大的雨.....”
现在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苏夫人病倒了脾气定然极坏,撞枪口上如何使得。
苏婉意侧眸看向苏期,轻声道,“那不如.....”
“好。”单单一个眼神,苏期明白过来,颔首。
他也确实要去一趟。
沈府。
廊院里,裴晏如着一袭月白绣金褶裙站在那,目光落在院内,又是一年梅雨季,雨下的又密又急。
台阶下,明惜掀开帘子进来,收了伞上了台阶,开口道,“夫人,苏家二公子和二姑娘来了,打后门来的。”
裴晏如微侧眸,羽睫轻颤了下,眸光微动,“请二位去前厅吃茶吧。”
“苏家那两位浑身都湿透了。”明惜行至裴晏如身边,低声说了句,“外头传了消息,说是苏将军被叫进宫了,又闻苏大公子的死讯,苏夫人给气晕过去了,想来苏二姑娘是趁乱出来的。”
闻言,裴晏如抬眸,扫了眼明惜,吩咐道,“那去找两身干净的衣裳给二位送去,对了,收拾出来两间厢房,我稍后便去。”
“是。”明惜福了福身,应了声退下去。
明心扶着裴晏如往外走,谨慎着道,“夫人小心着些,下雨地滑。”
眼见着这肚子大起来,万事都要小心些。
穿过走廊,到了前厅,苏家二人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旁边的侧房出来便见到了那过来的人。
苏婉意福了福身,恭敬着唤道,“见过沈夫人。”
苏期拱了拱手,“沈夫人。”
裴晏如由明惜搀着坐到主座上,如玉石相击般的清冷嗓音响起,“二位坐吧。”
闻言,苏婉意面色羞窘,跟着往旁边的位置坐了,惭愧着道,“冒昧登门,着实失礼,还望沈夫人莫要见怪。”
她本就如飘萍般无处依靠,也是知道沈夫人一颗菩萨心肠,这才敢贸然上门,寻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