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不会当真,就是真拿这个当借口了。
突然,谢长明移了一下椅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丛元以为是郑合升来了,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谢长明只是偏过身,似乎是笑了,轻轻摇头,有点无奈:“被小猫咬了一下手。”
丛元很不解,往四周看了一圈:“哪来的猫。”
然后,谢长明被“咬”了第二下。
丛元很有探究精神,不信邪,正想往桌子底下看,却听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盛流玉开口。
他冷冷道:“我是耳朵出了问题,不是聋了。”
言下之意,方才的话,起码也听了个大概。
丛元立刻闭嘴,偷偷摸摸地溜了。
谢长明继续给他喂粥,他调笑道:“小猫都爱吃鱼,你多吃点。”
又道:“小猫是怎么喵的?”
可眼前不是猫,而是一只鸟,也从来没有啾过。他是很要面子的鸟,即使想要什么,也要饲主主动提供,撒娇讨来的,不是真心给他的,他不会喜欢。
盛流玉不理会他,面色冷淡,只后悔没把胖猫带出来,真咬谢长明两口,想必那猫会很乐意效劳。
喝完粥,又吃了几个果子,才算是喂完食,谢长明扶起盛流玉,他却并不要人扶,推开了谢长明,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半扶着扶手上了楼。
谢长明在后面跟着,也没强求。
两人是在演戏,好歹明面上是强迫,也不能太亲密。在一般的法术里,千里眼要比顺风耳容易得多,如果就近布置法阵,谢长明会发现,而想要远远地听,排除纷繁复杂的喧嚣杂音是很困难的。那么郑合升会用的只有在远处看。
他还在观察。
而谢长明在等着他。
门窗都是紧闭的,屋内点了灯笼,他们没什么事做,谢长明松开绷带,看到掌心的骨骼已经重新生长,折断处的伤痕变得不再明显,血肉也逐渐丰盈起来。
临走之前,他将断掉的骨头拾起来了,放在了芥子里,留着以后用。
忽然,有人敲响门,是陈婆急匆匆推开了门,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慌张道:“出事了,你们快藏起来。”
陈婆的背脊有些佝偻,她的声音发颤:“难怪说是家里有亲戚的皆可来此寻亲,府君和那个什么将军刚下了令,所有适龄男子都要入伍,现下已经快来这里搜人了。”
她连忙吹灭了蜡烛,叮嘱道:“不能再点灯了,我看外面的人也快来了,现下也无法出城。你们别害怕,在柜子里藏好,我已经撕了昨日账本上的那页,只盼望着糊弄过去。”
他们只相识一天,没有多深厚的感情,陈婆完全是出于善心,以及不希望更多的人去送死。在她眼中,谢长明和盛流玉是好好的少年人,暂时路过这里,怎么也不该赔上自己的两条性命。
谢长明站起身,偏过头,外面树上的麻雀微微一动,黯淡的眸子突然多了一层光,它看到一群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陈婆双手合十,在面前晃了好几下:“老天保佑,希望你们没事。”
第135章 魔头
陈婆吹灭了灯,没来得及指使他们如何躲藏,便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声响,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功夫,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走。
楼下已是兵荒马乱,如土匪过境,砸桌椅的响动,瓷器破碎的声音,几声怒吼,还有陈婆的苦苦哀求。
谢长明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等着他们来。
他又想了一会,为什么会这么做。
来的太快,不像是突如其来,倒像是早有预谋。
楼下逐渐安静,似乎是尘埃落定,却只是一个开始。一扇又一扇的门被踹开,有几间里住着来往的商户和旅客,无论身份户籍,所有的男人都被抓了,只剩女人和孩子的哭嚎声。
最后,那一行杂乱的脚步声到了三楼。
有人一脚踹开了门。
与还算得上亮堂的走廊不同,屋内窗帘紧闭,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很暗,为首的那人稍眯了下眼,还未适应,往里走了几步,不忘叮嘱后面的人:“门上没有灰尘,这里肯定有人住过,给我仔细搜。”
他的话音刚落,脖子就被利刃划开,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滚烫的鲜血直冲屋顶,淋的身后那人满身满头。
陈婆则站在那人后面一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后面那人也死了,这次是心脏,倒没有喷血,体面干净了许多。
后面有七八个出来征兵的军士,看到此情此景,即使是上过战场的都吓得不清。
他们往里看去,谢长明站在门前不远不近处,他的面容冷淡,半垂着眼,看起来很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左手握着一把长刀,那刀极锋利,刀尖上沾着几滴血,可以轻易取这里任何一人的性命。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要来做什么?”
后面的人勉强道:“大胆狂徒,我们奉大将军之命在城中征兵,你拒不……”
那人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没人看清他如何出刀,皆不敢再直视谢长明,连手上的人也不要了,作鸟兽散,顷刻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仅有那些客人,连掌柜的也被压在后头。他已快四十岁了,大病初愈,毫无精神,也逃脱不了,要被抓去当壮丁,此时如丧考妣,一朝被放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盛流玉皱了皱鼻子。
他不大能闻得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