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魔族、被深藏的秘密,所有的这些都是在笼子外的事物,不会进入小长明鸟的生活。
春日正好,疏风院剩下的几个人相约一同晒书,众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谢长明也准备晒。
盛流玉醒来时就见谢长明抱着一摞书往外走,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猫站在窗台上,喵了好几声。
盛流玉被谢长明养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吃白喝,也要帮忙。
书倒是不算重,只是有灰尘,小长明鸟大约是不喜欢的。最后谢长明打发他去收拾桌子了,若是有书,也可拿出来一晒。
盛流玉没穿鞋,赤着脚走在柔软的毛毯上,将桌子的抽屉一个一个地打开。
里面是有几本杂书,大多是灵兽异志录,翻开来,讲鸟的习性,栖息地的部分似乎被翻阅多次,连页脚的纸都要薄几分。
盛流玉有些发怔,不由地翻看着。
谢长明晒完手上的几本,回来看到盛流玉站在桌子前发呆,手里拿着几张纸。
谢长明有许多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那些都被妥帖地收在芥子里,或是直接被毁掉。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是无关紧要,而是可以被发现,可以被展示。
就像是小长明鸟,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住了这么久,谢长明从没想过要他藏起来。
人的房间不能什么都没有,显得太空荡,也会太虚假,不像真的。
谢长明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盛流玉回过神,偏头看着谢长明,指着纸道:“你画了好多那只鸟。”
那只鸟。
盛流玉从前大多数时候会当那只被谢长明养过的鸟不存在,近日似乎忽然起了兴趣,又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养它的?”
谢长明道:“十三岁遇到的。它很笨,啄长在我身边的花,被我抓到,差点烤了吃。”
盛流玉一惊,眼神难以言喻,似乎是在控诉谢长明的残忍,又慢吞吞道:“最后为什么没有吃?”
谢长明的目光落在从前的画上,有关小废物的每一根羽毛的形状他都记得,应了一句:“他的眼泪太多,把火浇灭了。”
猫站在一旁偷听着,这是它头一次知道谢长明竟然还养过鸟,大声喵了喵,控诉谢长明是个不合格的残忍主人。
谢长明薅了一把猫脑袋,道:“最后又没吃。”
盛流玉继续道:“那,那又是怎么丢了?”
谢长明却没有回答,反而问:“怎么了,近日对谢小七的事如此感兴趣。”
盛流玉有点心虚,但他一贯如此,理不直气也壮:“不是说好了要替你找鸟,不可以多问些么?”
谢长明淡淡道:“我没看好它,不小心弄丢了。”
小长明鸟思忖片刻:“是十六岁的时候吗?”
因为谢长明是十六岁入学,而且是为了找鸟,这似乎是个很容易推断出来的事实。
谢长明说是。
盛流玉低着头,轻轻嘟囔了一句:“十六岁,那也不小了。”
谢长明听了他这番鸟言鸟语,总觉得不同寻常,是意有所指。
于是,他索性问道:“你想问什么?”
盛流玉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不愿轻易说出口,良久,才问:“那你是喜欢你的鸟吗?我听闻很多这样的故事,就凡人和灵兽……”
后面的话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谢长明:“……”
他已然明白。
若是几日前,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现在却不同了。
父爱变质了。
彻底的,无可挽回的。
片刻的沉默后,谢长明冷静道:“你想多了。”
盛流玉不太相信地问:“真的?”
谢长明看着他的眉眼,又天真又单纯,不知世事,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引他误入歧途。
实在罪无可恕。
谢长明试图使自己看起来很温和,平静地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这些的?”
盛流玉抱着猫,不太愿意配合:“唔,就隐隐约约听人说的啊……”
谢长明一字一句道:“你平日里同我待在一起,大约听不到别人说。只有我不在的那十几日,你究竟听了谁的胡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