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屋内很冷清。一张床,一方桌案,两个椅子,贴墙摆着立柜。
盛流玉看了一圈,似乎很不满意,拉开椅子,坐下了。
从前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谢长明的屋子这么朴素,接近于简陋了。
谢长明从柜子中拿出火炉,还有一口袋的炭,很久之前买的,也没用过。
盛流玉坐在椅子上,手掌撑着下巴,歪了一下脑袋:“是三年前的那个?还没有还吗?”
谢长明:“……”
难得有些窒息。
那都是些旧事了。当初因为不想当小长明鸟的临时饲主,而用贫穷当作借口,合理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现在自食恶果。
盛流玉真的以为他很穷,是个连一个火炉都要借别人的,三年都没有还的穷散修。
而小长明鸟是很富的鸟,穷散修是养不起富鸟的,自然也不能当富鸟的饲主。
谢长明镇定道:“已经付钱买下了。”
盛流玉听了,也不太在意,轻轻“哦”了一声,又叮嘱道:“不是很冷,不用放很多炭。”
看来,一个火炉大约不能改变谢长明在他心中贫穷的印象,他还要为谢长明省钱。
其实谢长明为他做过许多需要花很多灵石的事,譬如租借巨鹿当“马”车。但盛流玉太富,为了挡太阳便可连夜移植长仙树,并不了解灵石的实际价值,所以也不能分辨出谢长明较一般人已经很有钱的事实。
谢长明平静地点燃火炉,顺便煮茶。
屋内逐渐暖和起来,盛流玉解开大氅,谢长明接过来,放在一边。
盛流玉里面穿的那一身和谢长明在山顶疏风院看到的一样,是一件薄衫,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颈,往下被布料很轻地覆盖住,能看到背脊骨头微微起伏的形状。
太瘦了。
谢长明不动声色地思考,要怎么喂胖一只只吃果子和素食的幼崽。
有点难。
他斟了盏茶,往盛流玉的面前推了过去,又问道:“眼睛和耳朵都好全了吗?”
这么明显的事,问起来似乎很多余。
谢长明这么实际的人,也会做多余的事。
盛流玉道:“好了。”
谢长明继续问他是怎么好的。对于天道,他并不相信,但在小长明鸟的事上,他会多信三分,但也不够。
盛流玉抿了口茶,呼出一小团热气,回忆道:“我回去后,父亲和长老就带我去祭坛。他们离开后,将祭坛封锁,我一个人待在里面。周围很黑,也没有别的响动。里面不知有什么,我总是昏昏沉沉的,很想睡,睡了也要做梦,醒来很多都记不清了。不知过了多久,祭坛忽然开了,我走出去,发现眼睛和耳朵都好了。”
谢长明怔了怔,听他继续说道:“现在想想,能睡那么久反倒好一些。”
小长明鸟或许并不畏惧黑暗,不害怕孤独,却不代表他不需要陪伴。
小鸟是很孤单的,连讨厌鬼的接近也不会拒绝。
虽然因为那个讨厌鬼是谢长明。
可若是一直清醒,只有一个人身处黑暗,无人陪伴,独自度过三年,是要逼人发疯的。
在那些不知道时间的日子里,偶尔清醒时他想的只有谢长明。
谢长明想,以后不会这样了。
其实很多次,谢长明都曾去过那个祭坛。
避开严密的守卫,隔着重重封印,停在最近的枝头,仅仅是漫无目的地看着,等待着,很久后才离开。
这些在祭坛里的盛流玉不会知道。
谢长明也不会说。
他为小长明鸟做了很多事,可没有被看到的、发现的、记得的,也不值得被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六:发出想重回饲主之位的声音(。
第066章 安眠
天色渐暗,风雪愈大。
谢长明低头拨了拨炭火,只听小长明鸟道:“你问了许多,怎么不说这三年你做了什么?”
看来,有些许的不满,要讨回公道来。
火光在谢长明深沉的眼瞳间跳跃,他半合着眼,漫不经心道:“我在书院里读书,大多数时候上课,也没什么好听的。”
片刻后,又顿了顿,稍微加重语气道:“其余时间,都去山下做了些疑难的任务,奖赏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