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顺着她的话音问下去:“公主现在害怕吗?”
这次慕容悦沉默许久,她低下头,缓了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她害怕好时光不长久,害怕三天后的到来,也害怕所有人会离她而去。
慕容悦心思实在有限,她想让身边人好好的,想要三界太平安稳,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什么了。
魔族扰乱世间,必须清除,如果换做是她,也会奋不顾身朝魔渊迈进。
可……她呢?
“我害怕父君母后都不在,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
慕容悦低着头,修复好的宫阙已经崭新如故。李将陪着她走向承西楼,期间路过慕容睿的崇华宫,内外墙的颜色变了。不再是浅淡的烟灰,大片鲜明的亮色闯入李将视野,他想伸手拉一拉对方,告诉她崇华宫的变化,却在触碰到对方衣袖的时候想起君臣有别,又不动声色缩了回去。
“公主不必害怕。”
李将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他改为轻轻拍向慕容悦的肩,像在李府地牢做的那样。
“天界必能打败魔族,等着老天君老天后凯旋便是。”
李将送慕容悦到她自己的住处,昏迷的这几个时辰时间,灵玉仙官早将各处仙宫修缮妥当。天界又恢复成一贯的纤尘不染,如不是亲身经历,恐怕还真要以为无事发生。
“这处舆图标志的清清楚楚,往西一千余里,便是杳州县。”
议事厅内,梅开芍示意苏靖等人注意案上的舆图。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铺开的卷轴两侧,各点上一盏长灯。
舆图之上,山川湖海交错勾连,朱笔绘出城镇之间,三十六省、四百零八郡,熙熙攘攘连成清晰明朗的分界线。
梅开芍以指代笔,勾出标红的一处,正西方向——杳州县三个字黑白分明。
“要去黑海,找到魔渊,杳州县是必经之地。”
梅开芍说:“此地民风尚未开化,些许蛮夷之人,不成气候。”
她措辞还算比较委婉,没有直面讽刺。事实上,没去过杳州县的人都知道。
杳州县名义上叫杳州县,实际还有一个别称——流氓堆,打家劫舍占山扯旗无所不精通。
人间还算太平的那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帝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烦忧的大事。
杳州县仗着此地天高皇帝远,压根管不过来,当地的县令带头搞起了邪魔歪道。
有段时间巫蛊之术很是盛行,后又来了一波自称巫师的黑衣人,带着面罩,看不清脸。门下教徒众多,很快掀起了一股“巫蛊潮”。
传闻入得此派,分文不收,心意虔诚即可。第一波进去的人很快学成出师,混出名堂后,竟干起了烧杀抢夺的勾当。
那功夫当真厉害,平地招来黑气,眨眼之间,便能将人连同房梁一起顶上天。
时间一长,杳州县从部分人沉迷“巫蛊”渐渐发展成了一种大众趋势。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免费的功法不愿下苦功夫钻研,想要速成,只能与最终的结果背道而驰。
杳州县几乎没有好人,无论男女老少,作恶多端了几百年,一代强过一代。
梅开芍没想到在去攻打魔渊前,还得腾出手来收拾这帮半人半魔。
她捏了捏手指的骨节,“咔吧”一通脆响,梅开芍缓缓道:“诸君任务艰巨啊,到了杳州县,要一鼓作气,很难不打草惊蛇。”
魔族迁往黑海,黑玉龙想必也在。
这杳州县属必经之地,魔渊离得近,搞出大动作,肯定会有所察觉。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梅开芍想。跟长期以往的安稳和平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想法是直接攻,杳州县魔物聚集,当地人苦练魔功,将方圆数百里的临城百姓迫害的苦不堪言。”
“阿芍此举正解。”慕容寒冰端详着那块舆图,片刻后缓缓皱眉:“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黑海自古便意味不详,危险重重,能进之人全靠机缘巧合,我们这么多人,要如何找到入口?”
梅开芍目光落在那张舆图上,手指缓缓下移,停在黑岛两字上。
“大约在岛上罢。”
“老天后猜测的不错,正是在岛上。”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将仪容规整,头发已经干了,只是并未束冠,长长的铺了满身。
“李将,你伤好啦?”
李将微微躬身:“听闻三日后要攻打魔渊,末将不敢偷闲。”
慕容寒冰含笑道:“你来的正好,快来瞧瞧,岛上如何找到魔渊入口?”
李将感叹道:“年轻气盛时走过一遭,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起来不免落人笑话。”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黑岛魔气盘亘,经久不散,岛上鬼影幢幢,皆是死去的各路冤魂飘荡。”
他一通漫长的铺垫,梅开芍慕容寒冰没有打断。
反倒是苏靖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岛上也有害人性命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