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今倪支着额角,撑在保姆车的车窗口:“选角是在试主角戏还是?”
kenny:“今天是在海选主要参演者,女主还没定下。”
施今倪当年第一部 被三金提名的片子就是出自余孝涵的作品,他于她,是亦恩师亦老友的忘年交。
但施今倪从大影幕转型为流量女星后,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港城找他老人家聊电影和文艺。
余孝涵又常年是归隐状态,这些年没有新作品,从不和当红明星来往。
按道理说,他这种老牌导演从来不拍商业片。
这部收山之作就算是给了投资商在选角上的话语权,他作为导演也不该对施今倪想也不想就持否定的态度,连这次试镜海选都不通知她。
kenny也憋着半个月的火气,却苦口婆心地说道:“是你自己一年前就想要余导这个本子的角色,现在戏都快开拍了,你人还坐在这无动于衷。我把你从一条血路里带出来,你就打算摆烂了?”
“你说要暂退,行!常总那边给了我两个新人……但你别忘了,余导这个本子是你自己不去争,万人空巷的演唱会也是你给你那五千万粉丝画的饼。你要继续荒废下去耗到明年的合约结束也行,我们都尊重你的想法。”
施今倪眼睫稍颤,沉思了会儿。视线落在他身上,无辜道:“kenny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
kenny不吃她这套,气得咬牙:“你这股劲儿放在我一已婚男同身上有什么用啊!我打听清楚了,他漆氏少东家回国也刚上任,这么大的家族企业里还一堆屁事,闲钱怎么着都有花空的一天。他堵着这条路,那我们找找别的开口也不是不行吧?”
施今倪知道他的意思,很轻地叹口气,食指骨节抵着腮帮软肉徐徐道:“别急。他想捧的那位,可吃不下余导的饼。”
“那你是……什么意思?”kenny听她这么说,脸色总算好看了点,“余导那边,我再联系联系?”
别的戏就算了,这部戏得拍。不说角色剧本有多对自己的胃口,施今倪本来想的就是离开前也以余导的片子作为演员生涯的暂时收尾。
她鼓了下腮:“余导现在在哪?”
“今天是海选初筛。按他拍戏的习惯,过几天他就该来深州亲自挑人了。”
“那帮我订明天去港城的船票。”
kenny惊讶:“啊?”
“你真以为漆司异能控制余导啊?这老头儿估计是在生我气呢。”施今倪指头敲敲酸疼的太阳穴,“最近好烦,正好去陪他老人家钓鱼散心。”
看见她精神面貌和心思都回来了点,kenny收了气,连忙应道:“行嘞,ok!”他趁热打铁,“今晚其实还有个饭局,我陪你去还是小艾陪你?”
“小艾吧。”
施今倪推开车门,拎了双平底鞋下来,趁他喜笑颜开时拿过了他手上的新车钥匙。
kenny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利落上了驾驶位:“哎哟祖宗!你干嘛去?”
施今倪戴好口罩墨镜,温温柔柔地瞥他一眼,说:“这不是刷我卡买的新车吗?我去见个朋友。”
“你驾照拿了开过几次啊?你那车技!你———”kenny话没说完,就听见这辆车启动的声音。
两个生疏的急刹之后,开远的车窗里探出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朝着他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
虽然是新手开车,但施今倪在磕磕碰碰间还是成功到了约好的下午茶餐厅里。侍应领着她去了贵宾席的私厢,里面等了许久的男人听到叩门声,转过头来。
是钟析,他椅子的旁边还是放着一根拐杖。
施今倪离开的第一年年底,漆仲的离婚官司也快结束,但他迟迟没有想迎娶钟蓉进门的意思。
钟蓉那年已经40岁,一直想再怀个孩子做筹码。但私下检查过后,发现是漆仲不行。她独辟蹊径,花钱找了个年轻男人想借此生育。
不料被那天在家的钟析撞见这种勾当,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那条腿也就此落下了一生的病根。
颇有些现世报的意思。
好在后来,钟蓉还是在死缠烂打之下嫁给了漆仲。
施今倪和他联系上也是去年的事,他们见面次数依旧很少,也都不愿意聊起当年。
桌上摆齐了糕点甜品,钟析看着她只喝面前那口热茶时,不由得牵动嘴角:“我都忘了,你现在要保持身材,不爱吃这些甜的了。”
“我以前也不是很爱吃啊。”施今倪拿着叉子插了一小块布丁蛋挞,随意地笑笑,“但是以前能吃到点甜的,就很难得了嘛。”
钟析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你已经见过他了吧?”
咀嚼的动作微顿,施今倪知道他在说谁,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她的反应在钟析的预料之中。
漆司异回国,没人会比她更快见到他。
“你们———”
“我,还是很痛苦。”施今倪打断他,把唇角那点甜腻舔掉,抿了口茶,“我以为做坏人很简单。就像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样,他们在被惩罚过后却还是能过得心安理得,但是我不行。”
她始终觉得自己欠了漆司异。
看见他会羞耻愧疚、会想要弥补,会一直对当初伤害他、半真半假欺骗他、玩弄招惹他的行为感到后悔。
钟析望住她:“因为你太善良。你对他坏得不彻底,才痛苦。”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坏人可以肆无忌惮做坏事,好人稍微动摇一下都觉得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