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蒋建成不同,他旁边的中年人穿裤衩拖鞋,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脖子上拴着一根拇指粗的大金链,看上去五大三粗,声音也粗嘎洪亮。
大金链笑道:“蒋老哥,老弟最近鸿运当头,财神爷来了挡都挡不住了。让你破费了啊!”
蒋建成也笑:“小钱而已,当老哥请你喝茶了。”
“哈哈哈,够爽快,够豪气!”大金链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和你老蒋玩儿牌,过瘾!这次来凌城偶遇你,也是我有运气!”
说着,大金链一侧目,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郑西野,顿时瞳色微凝。
大金链一把年纪,当然会识人,见这个年轻人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必定不会是平凡的池中物。不由多看郑西野两眼,问蒋建成:“老哥,这位是……”
“是我干儿子。”蒋建成叼着雪茄,勾起个笑,对郑西野说,“阿野,这是我二十几年的老朋友,叫文叔。”
郑西野淡淡一笑:“文叔好。”
“好好好!”大金链点头称赞,“老蒋你有福。”
又寒暄两句,大金链领着自己的人走了,包间里只剩下蒋建成,肖琪,郑西野三个人。
蒋建成一撂西装下摆,弯腰坐在了沙发上,笃悠悠翘起二郎腿,看微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个小辈。
他脸色微沉,说:“琪琪。”
肖琪规规矩矩应了声:“干爹。”
“你这孩子。”蒋建成佯嗔,“谁让你这么早就把阿野喊来?他平时处理凌城这些摊子,已经够头疼了,天都没亮透你就扰人清梦,怎么这么不懂事?”
肖琪咕哝:“电话是武叔打的,又不是我。”
蒋建成抬手点空气:“成天就知道欺负你武叔,得罪人的事全让你武叔替你背锅。”
肖琪古灵精怪地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蒋建成数落完干女儿,招呼两个年轻人落座。之后,他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郑西野,语带怜惜地说:“泰城的事,我都听老齐说了。多寿佛那个老东西,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明的搞不过,尽玩些阴招。阿野,你受苦了。”
郑西野极淡地扯了扯嘴角,回话:“蒋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不值一提。”
“好,我的好孩子。”蒋建成眼神里流露出欣慰的色彩,不住点头,“你放心,你的付出蒋老都看在眼里。蒋家亏待不了你。”
这时,肖琪伸手捉住蒋建成的衣袖,小声撒娇:“干爹,野哥在泰城受了伤,这段时间我干脆就留在凌城?”
蒋建成皱眉:“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肖琪觑了眼身边的男人,眼中难掩忧色:“他生病了躺床上,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郑西野:“谁说我没有。”
肖琪:“……”
郑西野说:“我那小姑娘什么都会,样样都好。”
提起这茬肖琪就气得牙痒痒。碍于蒋老在跟前,不好发作,只是冷笑一声,讽刺道:“就那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帮你什么?帮你写作业?她不给你添乱我看就该烧高香了。”
话音落地,郑西野笑了下,眼底却浮起几丝阴鸷。他淡声说:“这是第一次,我听完也就过了。”
肖琪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他终于扭头看向肖琪,话音出口,每个字冷得渗骨:“意思就是,我这人护食,听不惯谁拿我女朋友开玩笑,也听不得谁说我女朋友坏话。再有下次,我不会给你面子。”
肖琪火一下上来了,怒道:“怎么,你还要为她跟我翻脸?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
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烟灰缸,蒋建成伸出手,往里头掸了掸烟灰,而后重新坐正身子,沉声说:“我今天把你们两个喊到跟前,可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肖琪不吭声了。
蒋建成视线微转,打量肖琪一番,说:“琪琪,干爹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吧?”
肖琪点点头。
“二十四岁,是大姑娘了。”蒋建成怅然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肖琪心头一阵慌乱紧张,支吾着问:“您怎么突然提这个?”
“还跟干爹装傻。”蒋建成说,“你从六岁起就跟在我身边,是我养大的,和我的亲女儿没两样。我能看不出来你是什么心思?”
肖琪瞥一眼郑西野。
对方冷着脸,手里把玩打火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肖琪更加恼火,暗自咬咬牙。
“算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说到这里,蒋建成咬着雪茄略微顿了下,少倾,语调稍缓,接着道,“这次的买家想长期合作的事,我已经跟大老板提了。”
听见这话,郑西野把玩打火机的手指蓦的一顿。
肖琪也瞳孔微亮:“大老板怎么说?”
短短几秒钟,蒋建成脸上的笑色便已淡下去。他回答:“大老板说他还要考虑。毕竟以前没有先例,风险太大,需要格外慎重。你给那边回话,让他们等消息。”
肖琪点头:“好。”
蒋建成眯了眯眼睛,静默片刻,又道:“阿野。”
郑西野:“蒋老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