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不耐烦道:“吾便是知你行事畏首畏尾,故不愿同你道明。”
萧氏道:“皇后,太师生前曾嘱咐于奴,令奴好生照看皇后,如今太师尸骨未寒,皇后便行此险招,太师在天有灵,当如何瞑目啊!”
冯氏不屑道:“覆水难收,吾既做下便是不惧!”
望着萧氏,冯氏目光灼灼,又道:“父亲乃三朝元老,却被那恶星母女陷害,而令父亲命丧黄泉,更是延误娷儿婚期,三年啊,三年之久又岂知会... -->>
岂知会生何变数?自她入宫,吾忍辱求全,只为保冯氏一族荣宠不衰。如今父亲薨世,吾若不为父亲报仇雪恨,当这皇后又有何意?”
言语之间,冯氏已落下泪来。
自先太皇太后薨世以来,帝后二人便貌合神离,尤这一年多来,纵是皇帝年节里依了祖制而留宿椒坤殿,然帝后却早已同床异梦。萧氏知冯氏心内苦楚,长叹一口气,萧氏道:“奴自知人微言轻,既皇后执意而为,奴只求皇后万万要将那射偶人收好,切莫被外人窥了他去。”
昌霞殿内,青烟缭绕,香气宜人。环丹为右昭仪李氏燃了其最爱的合蕊香,而李氏则歪于席榻之上,一副慵懒之态。
环丹接过宫婢所奉羊汤,进前小声对李氏道:“右昭仪,您方才于徽猷殿外行祭拜之仪,这春日里乍暖还寒,您不如起身饮碗羊汤,祛祛寒气。”
李氏缓缓起身,端起羊汤饮下一口,道:“这中原之地的羊汤,肥而不腻,且无膻腥之气,较之以往食用貘炙更觉鲜美。”
环丹笑道:“乔太医冬日里便嘱您多食羊汤,言其可健脾益气,温补肾阳。药食同源,您如今容光焕发,如粉装玉琢一般。”
李氏嘴角微扬,道:“这大半年来乔怀德为吾调养,倒算得上尽心。”
正欲再饮羊汤,便有一近婢来报,浣衣监彩蓝求见。
这彩蓝因当日于邺城行宫之时经李氏安插至皇后寝殿浣衣房内,时常偷窥皇后私隐禀于李氏知晓。待至洛阳宫,李氏独掌治宫之权,为将宫中人事尽握手中,李氏更是极尽拉拢各署署丞之事,便是这小小的浣衣监总领之职,李氏亦提拔了彩蓝以为己所用。
得了李氏首肯,彩蓝疾步入了内殿。待彩霞向其行罢礼,李氏便浅笑道:“彩蓝,你来寻吾所为何事?”
彩蓝垂首道:“回右昭仪,若非急事,奴断不敢来扰了右昭仪清净。”
“哦?”李氏狐疑之声。
李氏挥手屏退众婢,内殿之中只余李氏、环丹与彩蓝主仆三人。望着彩蓝,李氏道:“现下里已无外人,你但说无妨。”
彩蓝抬起头,又环顾四周,确认屋内只她三人,便压低了声音,将方才于椒坤殿所悉之事道于李氏知晓。
纵是李氏这等城府之人,闻言亦是惊愕失色。
几个弹指后,李氏方定了心神,询彩蓝道:“此事当真?你莫不是所闻有失,牵强附会?”
彩蓝忙解释道:“右昭仪明鉴,奴怎敢于右昭仪面前打妄语?”
微微抬头,彩蓝接着又道:“今日乃因春分节气,奴依制领了浣衣监几位姊妹分别往各殿为皇后与众妃嫔送彩衣,以备诸位夜宴之时穿着。”
“皇后彩服金贵,奴自是亲去奉于皇后。亦如旧年于平城之时一般无二,待奴行至皇后内殿窗下,无意间窥得皇后与其乳母萧氏所道之言。”
待彩蓝言罢,李氏已失笑出声道:“真乃天助吾也!”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青丝绢(二)
待打发浣衣监彩蓝离去,李氏复又歪于席榻之上,只示意环丹以桴木为自己捶腿,便微闭了双目不再言语。
环丹跪于李氏一侧,边为其捶腿,便进言道:“右昭仪,若依方才彩蓝之言,皇后便是犯下大逆无道之罪,那鸾位于右昭仪而言,岂非唾手可得?”
李氏仍微闭双目,悠悠道:“当年汉家武帝原配嫡妻陈皇后,便是因妒恨武帝专宠卫夫人而行厌胜之术,后东窗事发,陈皇后便被武帝以‘惑于巫祝’之罪废了皇后尊号,又被拘禁于长门宫直至终老…”
环丹道:“皇后以身试法,右昭仪您务必把握时机。”
李氏缓缓睁了眼,冷哼一声,道:“冯氏实乃蠢妇一个!倘若那厌胜之术当真可行,陛下又何须豢养将士令彼等金戈铁马征战沙场?”
环丹道:“皇后意气用事,终将引火焚身,右昭仪您所计恶星之事果然奏效。”
李氏嘴角微扬,不无得意道:“吾与彭城公主内外同心,且那蠢妇自愿上钩,便怨不得旁人算计于她。”
环丹即刻迎奉道:“右昭仪所言极是,若非皇后本就心存妒恨,又岂会不多做思忖?奴敢问右昭仪,您预备何时将此事上禀陛下?”
李氏示意环丹止了手,便开口道:“陛下是何等样人物?倘若由吾亲自上禀,纵是陛下将那蠢妇绳之以法,于吾而言亦讨不得半分益处。”
环丹一脸茫然,道:“右昭仪,皇后倘若被陛下治罪,那鸾位空缺,又有陇西公于前朝为您发声,您得鸾位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李氏轻点环丹额间,嗔道:“此事若由吾道出,陛下便知吾处处留心皇后言行,必令陛下认定吾乃处心积虑之人。皇后虽以射偶人行厌胜之术,那永合殿母女却未伤毫厘,毕竟冯熙尸骨未寒,陛下纵是知晓此事,许会念及旧情而宽恕那蠢妇。如此一来,吾非但不能将那蠢妇扳倒,且令陛下厌恶于吾…此种挑怨速祸之事吾又如何行得?”
环丹闻言,忙垂首道:“奴虑事不周,若非右昭仪明示,定是料想不及。那依右昭仪之言,当作何打算?”
李氏略作思忖,道:“那蠢妇既以厌胜之术施咒,那吾让她得偿所愿便是…”
环丹疑惑道:“右昭仪可是要令左昭仪母女有恙?”
李氏笑道:“你倒是伶俐,一点便通。”望着几案之上的那碗羊汤,李氏计上心来,于是又接着道:“你且附耳过来,吾有嘱于你。”
待李氏言罢,环丹连声应下,奉承道:“右昭仪所计无遗,奴自是五体投地。”
因了南齐易主,朝堂混乱,元宏觉此为攻齐良机,便欲兴兵寿阳。
连日来元宏只于前朝商议出兵之事,并未往后宫而来。这日元宏同任城王元澄与咸阳王元禧一道议罢事,因了思念禾母女,便着三宝为自己备辇欲往永合殿。
见三宝并未如往日那般闻言应下,元宏道:“缘何泄泄沓沓,还不快些为朕备辇?”
前日三宝已得了太医署医童来禀,温惠公主突现热症,且两日来反复无常,三宝本欲上禀,却因禾遣吉祥前来劝阻而未道于元宏知晓。此时见皇帝欲往永合殿,便知不可再瞒,于是将温惠公主抱恙之事道出。
元宏闻言,自是恼怒三宝:“你如今倒是胆大如斗,公主病了几日亦... -->>
了几日亦不报于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