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的在周奕宬的怀中哭得乱七八糟,甚至还哭晕过去,等谢宁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而她整个人正躺在汽车的后座上。
她有些茫然的坐起来,盖在她身上那件属于许璟钧的外套滑落在地,她连忙将它捡起来,用手拍了拍可能沾在上头的灰尘。
「安安醒了。」她的动静太大,副驾驶座上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的苏珂都注意到了,连忙摘下耳机,转头笑着看她。
谢宁安愣了一下,看了看苏珂又扫视了下车内,才认出这是许璟钧家的车。
「阿璟呢?」她用力眨动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张嘴问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跟周奕宬去买点吃的和喝的──啊,他们回来了。」
随着苏珂话中的尾音落下,驾驶座与后座的门同时被从外头打开来,许璟钧坐上驾驶座,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苏珂;后座的周奕宬手里也提了个袋子,弯下腰坐进后座,并在袋中一阵翻找,从里头拿出一罐矿泉水,先转开瓶盖,才将水递给谢宁安。
谢宁安愣愣地望着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水,道了声谢后,小口小口的喝起水来。
「对了安安,这是李箏妈妈让我给你的。」前头,苏珂见后座的两人都没说话的意思,觉得气氛有些尷尬,正想找点话题,就想起李箏妈妈让她转交的信,连忙拿出来递给谢宁安。
谢宁安赶紧将瓶盖旋紧,把水放到一旁,从苏珂手中接过信。
信纸只简单的折成两折,因为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纸张边缘已经开始泛黄,谢宁安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摊开来,一眼就认出李箏的字跡。
上头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安安,不要因为我的选择而责怪自己,我从来都不认为那是你的错。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滴答滴答,一颗接一颗落在泛黄的纸张上,在纸上晕染出白中带黄的水跡。
「怎么了?信纸上写什么了?」苏珂注意到谢宁安的哭声,以为是李箏在信里写了什么难听话,慌张的转头问谢宁安。
不料谢宁安哭着哭着却笑了,笑得苏珂一时有些迷糊。
谢宁安将信递给苏珂看,笑弯眉眼,「李箏说她没有怪我。」
一直以来,谢宁安都将李箏的死看作是自己曾经的错误,她不只一次祈求着上天让她重回十五岁那年,如果能够重来,在看见李箏被人欺负时,她肯定不听李箏的,她肯定不会走,无论救不救得了她,她都会待在那里,与她一起承受后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李箏曾经是她的救赎,可她却在李箏最危机的时刻,听从李箏的话,独自一人逃离。
纵使后来她想办法引人回去救李箏,事情却早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破碎的衣襬,她脸上的伤痕,地上的点点血跡,以及双眼无神坐在原地的她。
李箏将所有事情隐瞒下来,只把实情告诉她一个人。明明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在那种情况下淡然自若的说了谎,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人确实有过想对她做什么的念头,但还来不及做就逃跑了。
李箏不相信法律的制裁,不信任大人能够给予救赎,畏惧可能来自别人的奇异眼光,受够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蜚语。
所以李箏用最极端也对自己最残忍的方式,了结这件事情。
恐惧与不安一直深埋在谢宁安的心里,直到李箏跳楼那天,彻底爆发出来。
愧疚与悲伤在她心中化作一条绳子,将她的心紧紧绑住,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这么多年来,这个结日日夜夜的伴随着她,在每一个相似的情况下提醒她她曾经犯过的错,也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化作李箏的鬼魂,在梦中伸手掐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而今李箏对她的不责怪,在无声中将绑在她心上的那道结给解开来,多年以来始终掐在她脖颈上的那双无形的手,也在瞬间消失了。
虽然心底还有歉疚,可李箏的这一段话,多少抚平了这些年来她心上那从未真正癒合的伤口,让她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周奕宬望着她笑弯眉眼的模样有些出神,好半晌才顺着她的话回了句:「李箏本来就不会怪你。」
车内顿时一静。
许璟钧翻了个白眼,苏珂好奇的从后照镜偷看了周奕宬一眼又移开,谢宁安则傻眼的望着周奕宬,只周奕宬一人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依旧淡定的望着谢宁安。
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们当年发生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顺着谢宁安的话来安抚她。
他一脸淡定的在后照镜上与许璟钧对视,后者的眼里是赤裸裸的鄙视。
周奕宬朝他挑了下眉,毫不在乎他看自己的眼神。
良久,谢宁安才终于憋出一句:「你是真把自己当李箏好朋友了是吧?」
「不啊,我的好朋友难道不是谢宁安吗?」周奕宬懒洋洋的笑了,将手放到谢宁安的肩上,一把揽过她,刻意压低声音问道:「还是你不想当我的好朋友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介意从好朋友进阶成另一种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