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祖爷皱眉,“竹姐儿是你侄女呢。”
“呵。”唐钝冷笑,“她什么人您又不是不了解。”
眼里就半亩地,为了地什么事做不出来啊,也是唐家日子过得去,没脸卖儿卖女,若像沈家的条件,怕是比云巧奶更刻薄呢。
“等一下我找她说说,要丢脸丢远些,别丢到我唐家来。”
“那种人不理会便是,真把话说开,反倒给她脸了。”
四祖爷愣了愣,惊讶,“你这孩子,挖苦人倒是有一套呢。”
唐钝面不改色,“跟我奶学的。”
边上,唐钝奶佯装拍他脑门,“我可没挖苦过她。”
赵氏处处和她攀比,她也是忍不住才会唤声侄媳妇,平时还是挺好说话的,唐钝奶看四祖爷擦手,出去将热水拎进屋给他洗手,又和唐钝说,“太阳晒,我去地里瞧瞧云巧,她背你累着了,直呼手脚没劲呢。”
叔说得对,亲事总拖着不是法子,云巧这孩子挺好的。
有唐钝奶帮忙,没几下背篓就装满了,她背着背篓刚进门,沈来财就粗声粗气催她回家,她把背篓往地上一杵,强有力地说,“唐钝有话和我说呢。”
“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沈来财丢了手里的玉米棒子,作势起身要揍她。
云巧撒腿就跑进了唐钝屋。
沈来财气得脸青,秦大牛拽他,“叔,你凶云巧作甚?秀才爷找她说话,她能拒绝不成?”
趴床上打瞌睡的唐钝拢起眉,心想秦大牛话也太多了些。
往常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由得问床边的云巧。
云巧坐在四祖爷坐过的位置,托脸想了想,“大牛哥是这样的啊。”
话少的是春花,她质疑唐钝,“你是不是记混了?”
“......”他往常没留意过,哪儿有‘记混’的说法?无意和她争辩这种事,他岔开话题,“热不热?”
云巧擦了把额头的汗给他瞧。
湿哒哒的掌心像水洗过似的,他指了指书桌抽屉,“那儿有扇子,扇扇风吧。”
“好。”
她起身时,姿势有些别扭,走路两条腿绷得直直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你腿伤着了?”
云巧打开抽屉,拿出里边的扇子,回话道,“没受伤,走太久的路累酸了,过两天就好。”
边扇风边靠着书桌,不往床边来了。
唐钝嗅嗅自己的衣衫,“很臭?”
中药味儿太浓,他闻着也不太舒服。云巧摇头,指指矮凳子,“坐着起身时太难受了。”
唐钝没有勉强她,压低声儿问,“秦大牛他们在做什么?”
云巧朝檐廊瞥去,“搓玉米粒啊。”
都是勤快人,几亩地的玉米,最迟明天就搓完了,秦大牛手脚麻利,身边堆的玉米粒是最高的,反观沈来财就有点差强人意,她好奇,“我大伯是不是又偷懒了?”
要不怎么比秦大牛慢那么多?
“你小点声。”唐钝听她说话就揪心,“他听到你说他坏话会打你的。”
“他不敢了。”云巧振振有词,“我爹会保护我。”
唐钝哑然,半晌,看着她说,“你过来些。”
云巧往床边靠了靠,小眼睛扑闪扑闪的,“怎么了?”
她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他,唐钝枕在双臂上,低声说,“你爹天天在家,你大伯在外边打你你怎么办?”
“我跑啊。”
唐钝:“跑不赢呢?”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肃起脸,训诫道,“总而言之,说人坏话不好。”
“我的活儿就是这个啊。”云巧轻轻摇着扇子,满脸无辜,“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到头来竟成他的错了?唐钝抬眼瞪她,云巧无知,“你瞪我干什么,就是你让我说的呀...我都记着呢...”
“......”唐钝泄气,“我让你告诉我谁偷了懒,希望你偷偷的,你当着所有人面说出来是不是没对?”
人情世故是门学问,就云巧这直肠子,学起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云巧还在辩驳,“我没当着所有人说,就跟村长,跟唐奶奶,还有...”
“知道的人多了也不好。”唐钝打断他,“人多嘴杂,总会传到你大伯耳朵里,他打你怎么办?”
“我找我爹啊。”
又回到这个话题上,唐钝掐掐眉心,不让自己气晕过去,兀自平复自己的情绪,良久,吸气道,“以后这种事偷偷和我说,别让其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