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娇见状,不由轻嗤,“这群人还是老样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编排什么。都这么久了,背后嚼舌根这种毛病还改不掉么!”
“过去瞧瞧?”玉妩提议。
时娇连忙拽住她手腕,“过去做什么呀!她们那群人沆瀣一气,想必没说什么好话。咱们难得能碰头,高高兴兴赏花散心不好吗,何必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平白给自己添堵。”
魏婉仪笑而摇头,“那可未必。”
“怎么说?”
“玉妩如今是淮阳王孺人,身上有品级呢,连宫中女官见了都得客气几分。就算乔拂莽撞,陆幼薇却知道轻重。外头如何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在宫里出言不逊,那可是藐视皇家的罪名,她不想活啦?”
这般解释,正合玉妩的想法。
昨晚周曜特地叮嘱过,叫她进了宫别畏手畏脚,该拿出王府的威风,就当夫君仍生龙活虎,不许让人瞧出怯意。如今现摆着乔陆二女,可不就是天赐的良机?遂舍了近处的游廊,绕道往那边走去。
乔拂瞧她特地绕过来,果然面露诧色。
等玉妩走近,她才要如从前般出言寻衅,却被陆幼薇狠狠扯了扯衣袖。
乔拂诧道:“怎么了?”
“装没瞧见。”陆幼薇低声提醒。
这么一说,乔拂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钟玉妩虽仍是绮年玉貌的少女,身份却已不是可随意寻衅的小官之女。
因不愿在死对头跟前落了下风,她赶紧缩着脑袋当鹌鹑。
可狭路相逢,玉妩哪会放过乔拂?
走近凉亭时她故意驻足瞧过去,淡声道:“乔姑娘,许久不见。”
这般招呼,想装聋作哑是不可能了。
陆幼薇与乔拂慢吞吞地回头,看到玉妩站在树荫下裙角微动,妆容盛丽。她的腰间坠着环佩宫绦,身后还有王府随从恭谨侍立。极为分明的尊卑跟前,没人敢视若无睹,随意造次。
陆幼薇纵已跟楚王定了亲,却因婚事筹备得隆重,尚未完婚,仍是待嫁之身。
而乔拂虽是皇后内侄女,却无品无爵。
众目睽睽下,她们哪敢放肆。
两人硬着头皮,与亭中众女一道起身拜见。
陆幼薇颇有城府,纵使再怎么不情愿,皇家威仪之下却仍知道进退,礼数行得周正。唯有乔拂心高气傲,又素来看重颜面,这般当众低头行礼,嘴里虽没敢说什么,脸上却已憋得泛红。
恐怕就连那口小白牙都快被咬碎了。
玉妩垂眸瞧着这对老冤家,想起从前她们的嚣张姿态,脑海里无端飘过四个字。
——狐假虎威。
不过还挺让人愉快的。
驻足片刻,远远又见陆凝母子迎面走来,兴许是来寻陆幼薇。
玉妩不愿跟他们照面,从小径绕开。
*
在乔陆二女跟前故意露了露威风后,周曜交代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玉妩从前清闲散漫惯了,端着王府孺人的架子赏花着实有些不自在。随意转了两圈,听说魏夫人近来身体不适,连今日的牡丹宴都没来,便早早出了北苑,去敬国公府探望。
到得那边,却见花厅锦绣,魏夫人正与一位年轻的道士说话。
玉妩颇觉诧然,“伯母谈玄论道起来了?”
“也就最近的事。不过这位道长确实非寻常道士可比,如今在京城里名头响着呢。”魏婉仪才刚说完,时娇便已忍不住道:“是呀!这阵子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清玄道长的名字,连我娘亲都有些着魔,想请到府里一会。”
“这么抢手!”玉妩感叹。
时娇道:“可不是么!这人灵着呢,前阵子下雨,京郊有处山崖松动坍塌,宁远候夫人就是因他的提醒才逃过一劫。还有韩相的夫人,也是因他提醒避了场祸事。林林总总算起来,十来桩事情都被他说中了。你说灵不灵?”
这般说来倒真是挺灵的。
难道又是个天赋异禀之人?
玉妩心下暗诧,进了花厅之后不免将他打量。
道长生得倒是极为清俊,年将弱冠,身姿修长,一袭道袍披在身上,当真如山林里走出的活神仙,还是年轻英俊的那种。
见着玉妩,他也客气有礼,抢在敬国公府人出声之前,便抱着拂尘拱手道:“贫道谢清玄,拜见钟孺人。”
这称呼道出,在场众人都愣了。
须知他进京是上月底,彼时玉妩早已嫁入王府,除了回门之外半步都没踏出王府。
谢清玄怎会认出她?
倒是谢清玄本尊气定神闲,微笑道:“贫道拙技,惊扰孺人了。”
“道长客气。”玉妩面露浅笑。
好在魏夫人听说过道长的本事后,对此已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玉妩会亲自登门,忙牵住她手,温声笑道:“殿下难得过来,婉仪也不知道说一声,这样的大事,我该去府门口迎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