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这里就行了,你不怕死就到外面说去,那个难十一还在大公子府上呢。你要想说现在就去大公子府上说去,我给你写拜帖,去,去。”南以常听南不闻这么说,也不敢回嘴,只在一边低着头。
“要说你能不能当上这个十哲,说到底还是你炼炁的境界。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个,现在试你一招,明天议定十哲的时候也有个底。”南不闻说完闭目缓缓吐气,一股炁已然凝结在丹田之中。六姓也不敢怠慢,先对南不闻行了一礼,凝神聚气准备接招,六姓也是世所罕见的高手,加上本身出于名门大族,一手望气的本事高于众人多矣,看南不闻虽然不动,然而周身周身风云继变旋即炁动,借着望气的本事便有了先发之机,先一步对着南不闻出掌,南不闻的掌却后发先至,坐着和六姓对了一掌。两掌相对之际,两股掌力随即抵消。六姓自以为接下了南不闻一招,看南不闻丹田之内炁的调动,六姓知道南不闻只准备了这一掌,再无后招。六姓只当自己过了南不闻考验,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身上中了十余道掌力。
顿时五内俱伤,一时摔倒在地上。六姓只觉得奇怪,南不闻何等人物,自己既然已经收招便绝不可能对自己再用手段,而旁边的南以常绝无可能在自己不曾发觉的情况下连催动十余道掌力,更无可能把自己伤成这样。如今的情景只能是南不闻先前一掌所致,可自己明明挡住了这一掌。六姓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突然自己爬了起来,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南以常眨眼之前还分明看见六姓中了南不闻一掌,五内俱裂,绝无生理,眨眼之间居然所有伤势便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也见不到,看六姓站了起来,精神健硕如初,不禁赞叹道:“秘术虞天,果真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我还是不相信炁能够有这种用法。”南不闻笑着开口道:“自大螨传道以来,炁可百变,术可万变,炼炁之法哪来的一定之规,这手虞天足见我们对炁的见解,还是浅薄。”
“术有万变,相国也能识得八千种,这点小聪明在相国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六姓又对南不闻行了一礼,坐回座位上。南以常反复打量着六姓,南以常自以为炼炁到自己这般地步也足够了,今天却面对六姓所用的秘术茫然无知,便开始低头沉默不语。连应尽的礼数都不甚上心了,南不闻见南以常失仪,也不责怪,只让南以常先出去,只留六姓与自己商谈了半日,日头将尽才叫南以常和几个心腹送走六姓。南以常将六姓送到相国府门外数十步才驻足,送走了六姓也不着急离开,在相国府门外依靠了一刻有余,远远地看见自己二弟南不闻次子南以先醉醺醺的,步伐虚浮走来。
南以常看南以先不足百步却像走了半日,知道他又喝了不少。等着南以先走近了,南以常背着手站在门阶上说道:“又喝醉了?”南以先还认得眼前飘忽的人影是南以常,便点了点头。“还赌钱了?”南以常又高声问道。南以先听了这么一问,先是呆住,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南以常半天,突然双手一推南以常大喊道:“去你的!”南以常身形一晃,躲开南以先双手,随即一掌打在南以先背上。南以先本就站不稳被这一掌一打,身下一虚便摔倒在相国府门前。入冬的的天地上本就冰凉,加上这一激,顿时酒醒了大半,南以先自知自己失态,爬起来不敢说话。“难族的事情才过去多久,老爷子白天还说到那个事,你还敢在这时候去赌钱,你的手就不能收几天吗?你要是好赌钱,输少赢多也就罢了,每每几天赢不来半个钱,你输的无量金换成丝绸珠宝,哪样堆不满相国府。从后门回你房里,别让老爷子看着了。”南以先也不回话,默默绕开正门去了。
这一夜本无事端,到了第二日一早,为了议六姓补十哲位子的事,南不闻一大早吩咐归置入触王宫议事。相国府的人出行本来有专门的人负责安排,然这趟入触王宫本不是定例,虽说提前几日就安排相国府的人去筹备了,还是忙不过来,一时竟调动了半个相国府的人。车马护卫,清路净街一应规制也总算在南不闻出门前办好了。按规制南不闻要早十哲半个时辰入触王宫,却特许带侍卫与贴身的仆人,而十哲则只能带一名亲信。南不闻打量着这次议事当天便可回来,便随意嘱咐了南以常几句,上了车马队伍居中的马车。中间的人一挥旗,众人会意,整队车马缓缓向触王宫方向前去。一行车马走了不多时,门前几个粗布衣裳的,赶了五六辆牛车拉着柴禾,停在门前,门房见这几个人虽然穿的寒酸了些,衣裳却都是新的,人也白胖不似常年遭受苦累的样子,知道牛车与木柴不过是掩人耳目之物,对这些人也不上心。
这几个人将牛车停住了,一个领头的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刚要开口,门房便先骂道:“去,哪来的没脸子,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敢搞到相国府门前,坏了老相国的名声,拿你们几个的命赔得起吗?”领头的刚要说话先领了一通臭骂,也不敢回什么,只是笑得更开些,腰也弯了下去,连对着门房行了几回礼,这才谄笑着说着:“回大人的话,小的们是王都城西骈拇赌坊的,说句脸上贴金的话,也算得上是赤牛城城主的产业,不是生人,烦请大人秉一声以先老爷,就说骈拇赌坊的人来给以先老爷赔罪来了。”领头的说着话,自然地掏出一包正金来,偷偷递到门房手里。门房在领头的手中托了一下包,知道分量不轻,方才接了过来。态度却仍然不见好,只说了一句:“等着我去说一声。”便不管这几人进了府里。几个赶牛车的随行难免有些不快,小声骂道:“这是什么东西,连个官都没有,靠南家一口饭喂着,也不想想相国府养一只猫儿狗儿吃穿用度也比他体面,也配拿相国府的架子。”另一个说道:“这也不知道是哪国的道理,分明就是南以先赌钱赌输了,这倒好,输的钱倒赔回去不算,还得去人家府上登门道歉,还要受这一个门房的气!”
“都给我收了声!”领头的低声吼道。“吃不得苦,做不得下,打量着你有多大的身份?官家的事,行内的事,多少事情是我们一力能够办妥的,既然之前的都给我享受了,这份小心也都给我陪好了。”门房进了走到正厅门前,将事情报告给了内侍,内侍进了正厅,此刻南以常正与南以先议事,内侍说了骈拇赌坊的事情。南以常先叫内侍退下。低声说道:“这时候了,你还招惹赌坊的事情干嘛。”南以先思索了半刻,说道:“我今天没叫他们来啊,要说账目的事情,也是两清的啊。”南以常显出不耐烦的神情,“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这个破赌坊坏了事情,你把人领到偏厅去应付了,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你就给我自领家法去。”“知道了,”南以先应了一声,叫内侍进来吩咐道:“把人给我领到偏厅去,我换身衣服就去见。还有,这些人来府上的事情,不许对老爷子说,谁要是说出去,休怪我不讲情面。”
内侍应了一声,依旧叫门房把领头的带到偏厅去,几个随行的人安排了茶饭在偏僻处候着。门房领了命,回来对赌坊领头的答复道:“你是个做赌坊营生的,本是末流中的末流,平日里往我们相国府门前街上凑,我们也是要赶的,也是今日你沾了福气,以先老爷愿意见你,你可仔细着回话。”领头的连忙称几个“是”字,另随人进了相国府,一路引到偏厅,其余随行的也另有人安置了茶饭。引路的推开门,把赌坊领头的让了进去,赌坊领头的只见南以先一身便服依靠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看着。也不起身迎客,只是说了一句:“你们赌坊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来,成心找老子晦气是不是。”领头的快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说道:“回以先老爷的话,前几日赤牛城城主来王都,所以事情忙些,小人没亲自在赌坊,下面的人不懂事,让以先老爷不高兴了。小人们这次来,特来赔罪了。”南以先坐了起来,身子往前探了探说道:“你别打量着赤牛城城主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他,还有你们,凭什么发的这么大的财。你要想着到这里来亮十哲的底子,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老爷子还没死呢。”赌坊领头的听了,身子颤了一下,直接扑在地上磕起头来。
良久才顶着带血的额头说道:“天地可鉴,小人,小人绝没有这个心思。触国的相国是南不闻大人的,将来是以常老爷,以先老爷的,小人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摇了这份孝心。”南以先这才摆摆手让赌坊领头的打住,说道:“这还算是句人话,说吧,这才来到底想干什么。”赌坊领头的说道:“小的手下人没有管教好,小人回赌坊之后立刻就责打了那几个畜生,前几日以先老爷在赌坊搭上的那些钱,小人愿意搭上利息退还给老爷,还有小人前几日去南方采办的一应玩好之物,大人如不嫌弃,就拿去玩吧。这些东西我都叫下人运在后院里了。”南以先点点头,说道:“你还是个能办好事情的,不像你那几个没用的下人,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也不好不承你的情。东西留下吧,改日我再想玩几把的时候再派人去找你。”领头的听了忙说道:“是,以先老爷肯赏脸来,自然是小人们的福分。”南以先又随意安抚了几句,打发了赌坊领头的离开。再一个人半走半踱的到了正厅,只见南以常脸又一黑,南以常回头一看南以先来了,说道:“让你打发了人家你怎么搞的,怎么就跟人家说了几句话就收了人家钱和东西。你还缺那些不成?”南以先说道:“你说那些啊,那些是前几日我输给他们的,他们如今退还给我了,能有什么错处?”
“什么叫你赌输了钱人家再还你,难道你赢了你还能把赢的钱退还给赌坊不成?真有能耐你现在就把这套说辞给老爷子听,看他不扒了你的皮!”南以常说完袖子狠狠一甩,背过身去不再说话。“那现在人也是走了,你再把这几车东西送出去,恐怕更不合适吧。”“我的祖宗,老爷子做着触国的相国,你一年一百五十无量金还不够你啊。”南以常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不客气起来。“这么大个相国府,就仰仗老爷子和这几个儿子孙子每年那几个钱,不过是挨一日算一日罢了,外面还要体面。你这边还不许家里人做点营生,也罢,就按你说的,大不了让相国府的人都上街讨饭去。”南以先说完了,推门要走。南以常喊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看那个搞赌坊的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在外面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他怕的是你这十五岁才学会炼炁的料?十哲和相国,这才是触国最大的富贵,看你巴巴的算计着你那点钱,那点钱保不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