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所有的深情,在谢薇噩耗传来的那一刻,都变得破碎不堪、七零八落。
这些年来,要说老爷子不恨越澈是假的,毕竟当初成婚前,越澈答应老爷子,这一辈子,他或者不见得能出人头地,却一定能给谢薇幸福。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老爷子没能等来女儿的幸福美满,等来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即便如此,老爷子却也从不曾希望越澈去死,他只是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好像那样,就能让自己少恨一点,好过一些……
“阿澈,阿澈啊……”老爷子喃喃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越澈这会儿明显还有知觉,看老爷子哭成这样,想要抬手帮他擦拭眼泪,却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又张了张嘴,看他的口型,分明是叫“爸”……
所以说人的缘分果然奇妙,因为没有精神力而被视为越家的废物,即便是家人都视他为累赘,还以为这一生都与真情无缘,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谢家这里,找到了人生的圆满。
只可惜琉璃易碎彩云易散,他以为终于得到上天垂怜,而得到的一切,却是一夕之间尽皆失去。
挚爱的妻子踪迹难觅,再见面却已是撒手人世,没了薇薇,谢家也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他等了二十多年,才好容易拥有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别,说话……别,说话……”谢锦程跪坐在越澈旁边,已是老泪纵横。
越澈却是眼角沁出一滴泪来,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嘴唇继续翕动着:
“对……不……起……”
他知道岳父恨他,谢家人恨他,可他不该被恨吗?他自己,何尝不恨自己?!
当初他明明答应过岳父,答应过几位兄长,这辈子,他一定会让薇薇幸福。可结果呢?他不但没能让薇薇幸福,哪怕最简单的活到白头,都没做到。
“阿澈,阿澈,你听我说……”眼瞧着越澈气息越来越微弱,谢锦程只觉胸口好像开了个大洞似的,悲恸到无法自抑,“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死……你看看晚晚,看看晚晚啊……”
“晚晚她是你和薇薇的女儿……”
“你还有,一个女儿啊……你不想替薇薇看着晚晚吗……”
“你还没有尽到一天为人父的责任,你要是就这么去了,就是到了地下,薇薇也不会原谅你的……”
视线已经有些涣散的越澈眼睛忽然亮了一下,视线跟着慢慢偏移,又一点点落在了谢林晚身上。
谢林晚俯身探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哑声道:
“爸爸……”
越澈手再动了下,明显是想要回握,却是用不了一点力气,谢林晚只感觉到掌心那里被越澈的指腹蹭了一下,再看去时,越澈已经昏迷了过去。
刺耳的救护车声音随即传来,一队医护人员飞一样的冲了过来——
就在刚刚,急救中心那里接连接到好几个报警电话,甚至总统府那边都紧急来电,专家组急救小队几乎是一路不要命的闯红灯冲过来的。
谢林晚扶着谢锦程很快被挤到了后边。有医护人员经过谢林晚和谢锦程几人身边时,明显吓了一跳,却是两人衣服上也全都是血,瞧着不是一般的可怖,赶紧安排担架过来。
包括谢景卿和两名安保人员在内,全都被扶上了救护车。
也是到了这会儿,谢林晚才觉得肩膀处有些痛。医护人员检查后,发现她肩膀那里扎着一块玻璃,至于说老爷子,则是右胳膊骨折。伤得最重的是谢景卿,胸部肋骨折了三根。
“越澈,他怎么样?”谢锦程却是顾不得自己的伤,一遍遍的不停询问旁边的医护人员。
“对不起,”医护人员也是面有难色,“越先生的情况,我们并不知道。”
越澈是国宝级的科学家,专家组第一时间护送他去了301医院,全程都有安保人员陪同,除非是特定成员,否则以他们这些普通的医护人员的级别,并不被允许知道有关越澈的哪怕一点信息。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谢锦程喃喃着,又想起一点,抬头看向守在旁边的谢景予,语气阴森,“那辆撞过来的车,是谁开的?”
“就是越问蔺。”谢景予神情阴沉,嘴里都有些铁锈味——
越问蔺的车虽然也是豪车,可跟经过特别改造的越澈的车相比,还是差得多。
相较于越澈重伤,越问蔺则是当场毙命。
“倒是便宜他了。”谢锦程咬牙——
越澈的车尚且被撞成这样,谢锦程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们坐的车,直接和越问蔺的车撞上会是什么后果。
他已经年纪一大把了 ,真是走了就走了,可要是孙女儿也……
谢锦程觉得,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想周全。”谢景予语气里全是自责——
等回去,他就会让人把家里人经常乘坐的几辆车,不惜一切代价,全都改造一番。
“这件事,不对劲。”谢林晚缓缓道——
当初惩罚越问蔺,谢林晚自然是有所保留的,可饶是如此,谢林晚却自信,放眼四大世家,应该没有人能帮越问蔺从幻境中逃脱出来。
除此之外,越问蔺骨子里根本是个自私透顶的,再有他贪图享受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可能真的就像个亡命之徒似的,做出这样自寻死路的事情。
这背后,必然有一双手在推动着。
“我已经让人去查。”谢林晚能想到的,谢景予自然也想到了。
还要再说,病房外走廊里,谢文卓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越问枫?你和越问蔺是兄弟?”
“三哥——”谢林晚忙抬高声音,“让他进来。”
谢文卓明显没有想到会惊动谢林晚,更甚者,谢林晚还对越问枫很是回护的样子。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可谢林晚既然开口,谢文卓还是让越问枫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