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
余乐抱紧他生命历史上第一个“世界冠军”的奖杯,就像一个吝啬的老头儿,一溜烟儿就跑下台。
他穿过人群,往前面走,一直往前面走,一直走,走的人渐渐少了,走到没有人的房檐下,背靠着墙,呼哧呼哧地喘着,然后将怀里的奖杯举了起来。
就着那微弱的,橘色的光,仔细的,转圈地观摩。
然后嘟着嘴,在奖杯上亲了一口。
“啵!”
轻缓暧昧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余乐脸上发烫,笑开的嘴角,像个傻孩子。
继而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奖杯上,冰冷的奖杯一点点被捂热,就像让他烫热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呼吸带出了一丝颤音,薄薄的水意被远处的音乐遮掩,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中,一点点的释放,释放,释放……
“嗨,余,你在哪里?说好了比完赛一起去喝酒,你该不会忘了吧。”
亨利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余乐正走在准备室的大厅里,刚刚走的匆忙,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白一鸣和谭季的身影,他只能回到大厅里,堆放装备的地方。
然后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同伴,白一鸣还是老样子,谭婷和高山滑雪队的两个姑娘只是一味地笑,谭季笑着却透着一丝古怪,就像看到了余乐刚刚做了什么,笑出几分揶揄。
余乐快速地整理情绪,大力眨着有点刺痛的眼睛,对电话那边的亨利说:“我需要回去换件衣服,你们先过去,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好吧,快一点。”
余乐放下手机,来到了同伴的面前,将奖杯递到了他们的手里,奖杯在每个人的手里转了一圈,像是一种分享幸福的仪式,但最后回到余乐手里的时候,谭季突然一伸手,搂着余乐的腰,将他整个都抱了起来。
继而轮了一圈。
狂放地大吼:“余乐,你真特么是个好样儿的!我第一次当观察员,你给我拿了个冠军,老子这牛可以吹一辈子了!”
余乐:“……”
谭季放下余乐,笑的见牙不见眼:“那些老外还挺讲规矩,心提了一路,就怕闹点儿什么幺蛾子出来,现在好了,你也放心了。”
女孩子们在旁边附和。
“恩恩,我现在也终于可以放心啦。”
“比赛前,不敢说,不敢夸,不敢狂,我现在爽了!”
“奖杯都拿在手里,板上钉钉,没改了!”
余乐就笑,有点儿傻,这冠军来的其实一点儿也不容易,但余乐还是有种“怎么就让我拿了”的感觉。
像是在梦里,真怕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他,他捏住鼻子,狠狠地鼓了一口气,耳膜猛地胀起,耳鸣声也随之消失。
清醒了过来,确实不是在做梦。
谭季手臂一挥:“走,喝酒去,今天我请客。”
余乐叫住兴奋的有点癫狂的谭季,说了自己和亨利的约定,也说了自己打算先回去换身便服。
谭季说:“那走吧,我陪你。”
余乐去拿背包:“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
谭季说:“不麻烦,我陪你。”
“不是麻烦。”余乐捏紧奖杯,“我真的一个人就可以了。”
谭季定定地看着余乐,继而莞尔一笑:“行吧,没想到你是个这种类型的人,太意外了。”
“?”余乐眨眼。
谭季说:“有人喜欢将珍宝分享,享受夸赞和其他人羡慕的目光,有人却喜欢独自品鉴,细细端详。”
“啊?我不是……”余乐本能辩驳,这种自己偷偷乐的形容,感觉很猥琐。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你的努力得到了好的结果,你需要好好沉淀一下,不被情绪干扰,快乐也好,愤怒也罢,能够独自消化处理过于极端情绪的人,都是最受欢迎的人。去吧,路上小心一点,离那些醉汉远一点,拿好你的奖杯。”
余乐:“……”
余乐和谭季他们一起走了一截,在进入酒吧山谷的岔路口与他们分开,余乐独自一人走在通往住宿区的小路上。
路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这样正正好,既给了余乐一定的安全感,也让他能够有不被打扰的空间。
他想,谭季果然是个生活阅历很丰富的人,他有着让人惊叹的洞悉力,看透了余乐此刻在这份狂喜下的不安。
拿了冠军,为什么不安。
因为太高兴了吧,高兴的好像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奇怪了一样。
他不希望自己在其他人的面前失控,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或者是奇怪的话。
快乐也是一种极端的情绪,他必须要独自处理一下。
这样或许显得不够青春,不够纯粹,但接下来是一场“世界一流运动员的聚会”,他希望能够做的很好。
然后将这份失控只留给自己的同伴,自己的师长,就够了。
对,要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