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白一鸣也顾不上和谭季置气,回答道:“一杯,还不是很满。”
“以后可别叫他喝酒了。”谭季满脸嫌弃,“我第一次遇见酒量这么差的人。”
谭婷在一旁“咯咯”的笑,她比余乐喝的都多,眼神清醒,脚步平稳。
谭季歪头看着余乐,眉心紧的能夹死苍蝇,说:“晚上不会吐吧?”
“不会。”余乐回答。
谭季气急败坏:“谁问你了!”
余乐生气:“你说我,我回答你,你急什么,我这是高兴,我今天拿了大跳台的冠军,我为什么不能声音大一点。”
“你何止声音大!”谭季吼完,叹气,“我跟你这个酒鬼吵什么……”
严格来说,余乐距离酒鬼还很远,他头晕,情绪被放大,但他的脑子是清晰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喝嗨了,知道今天为什么高兴,知道其他人担心他,也知道他要去哪里。
其实他的酒量没这么差,他和程文海经常喝酒,也经常和丁瓒他们喝酒,就从来没有人说他酒量差。
只是……可能只是压力因为酒精在挥发,用着他无法克制的冲击力,统统宣泄出来的原因吧。
从转项之后,他追的真的很辛苦,头顶上像是悬了一把刀,那把刀上刻着满满的都是字,无时无刻地告诉他,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他的运动生涯是有限的,告诉他他是从优势项目转到的劣势项目,虽然没有人说,但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是怎么将自己的运动生涯“浪死掉”。
就“世界杯”的那个成绩,够他松口气吗?
不够!只是第五名而已,他可是拿到过跳水“世锦赛”的奖牌。就这成绩根本不能让他放松,更何况“冬奥会”又来了。
他的跳水生涯就是折在“奥运会”上,四年一次的大赛,他就是在那里摔倒的,所以他必须爬起来,而且还得爬起来的漂亮,让所有人竖起大拇指,说他做的对。
他也有自尊心啊!
这些无法说出口的压力,每天都在鞭策他不停的狂奔,哪怕断了手,生了病,都不敢停下来。
所以当他发现,他似乎,好像,应该是已经追上来的时候,这种压力被酒精加速的释放,不过是多了几分“狂浪”罢了。
他没有醉,他只是高兴。
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阶段性的休息一下。
真的,真的,很累。
余乐回到了房间,把自己丢到了床上,不想洗澡也不想动,就那么趴着,连衣服都没有脱,就闭上了眼睛。
他想睡觉,真正放松地睡一觉,梦里不是没完没了的训练,也没有永远都追不上的比赛。
今天他没有站上领奖台,但他的心里,已经为自己戴上了金牌,哪怕那枚金牌是镀金的,只是小小的薄薄的一片,却被他视若珍宝,在梦中亲吻。
突然灯就亮了。
余乐的嘴唇距离金牌,只有0.0001毫米。
梦醒了。
余乐扭头睁开眼,蹙眉看着走进屋里的男人。
男人打开了灯,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说:“我就知道是这样,你明天还比赛不?”
余乐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了。
他还穿着厚厚的衣服,就连鞋都没有脱。
初印象很炫酷潮流的男人穿着家居服,就在余乐的注视中走进来,叹着气,认命一般的弯腰去帮余乐脱鞋。
低头的时候,头发软软地垂落在额头,挡住了眉毛的峥嵘与锋利,就连眼眸的颜色都变得格外的浅淡。
余乐吓的,睡意全无。
“季哥我自己来。”余乐翻身,将自己撑起来的速度有点快,屋里响起了骨节活动的“咔哒”声。
“行,醒了就自己来吧。”谭季并没有坚持,笑着起身,环胸看着余乐拾掇自己。
余乐脱完鞋,再脱外套的时候注意到了谭季湿漉漉的头发,应该是洗完澡后不放心,又跑过来看了一眼。
谁说谭季自私、独,其实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再说他把谭婷照顾的很好,简直爹属性十足。
前提是他在不在意那个人。
余乐脱了衣服,脱裤子的时候见谭季还站着,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说:“谢谢,你怎么有我屋里的卡?”
谭季的手拿出来,食指和中指夹着薄薄的房卡,扬眉:“还说没醉,你亲手递给我,房门都是我刷开的。”
余乐挠头,很难想象自己真被一杯啤酒灌醉了。
“现在呢?酒醒了吗?”谭季将房卡随意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看着余乐笑,“不用勉强,没人笑话你,需要帮忙就说。”
余乐坚定摇头:“真的醒了,不能再好。”
“那我走了。”
余乐点头,起身送人。
连门口都没送到,谭季回头又说:“四周半,是比我强一点,回头等我练练的,你说你最强多少?1980?就这个,是我今年的目标。”
余乐急忙说:“您和我较什么劲啊,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摔个半身不遂,回头儿还得谭婷照顾你。”
谭季被气笑了:“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是吧?敢这么挤兑我?”
余乐便说:“只是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不是才出事吗?今年先缓缓吧,极限运动都是命悬一线,心态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