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他又念下第三百五十六次的誓言:“恳求佛祖能保佑我的妻子平安无事。”
“我愿散尽家财, 以的一命换她一命。”
他说:“她生,我活。她亡,我死。”
好在, 他佛祖听见了他的乞求。他膝盖都跪破了,额头上磕的都是血。
浑身都凝结成了冰, 就连眼睫上都带着了寒霜。姜玉堂从深夜跪到了日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 他会死在那个雪地时。
她活了。
他是在棺椁里找到宋相思的。
闫准带人找遍了整个府中都没发现人, 说最后她消失的地方就在灵堂。
姜玉堂几乎是飞一般的跑过去, 亲自将棺椁给打开了。入目的一切让他几乎疯狂。
她就躺在棺椁之中。
两人都穿着的大红色的喜服, 手牵着手并排而卧, 像是一睹对恩爱的夫妻。
沈少卿的面上是安详的,她的嘴角溢出血迹,可脸上却带着笑意。
她在奔赴一场殉情。
心甘情愿,无论生死。
屋内的所有人看见这一幕都哭了,哭沈少卿,哭宋相思,更哭这一场悲剧。分明是两个这么相爱的人,上天为何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
“世子。”
闫准甚至上前,要将棺椁给盖上:“世子,就让他们安息吧。”
姜玉堂怎么认命。
他颤抖着的手伸到鼻下,触碰到那一丝微弱的几乎没有的呼吸。
直到感觉到那一丝微弱的,几乎没有的变化,他才颤抖着的收了回来。
姜玉堂硬生生的将人从棺椁里抱了出来。哪怕是在地狱,阎罗手中他都要将人抢回来。
她中的毒很深,但幸好的是发现的早。
相思子长得似如红豆,但一颗就有剧毒。少年时情窦初开,她亲手挂了两颗在给沈少卿的红绳上。
走的时候便是用的这两颗。
后来,太医告诉他:“相思子与红豆旁人分不清楚,但是学过医的一定会知道,学医者入门的第一堂课便教过这些。”
太医还告诉他:“相思子嚼碎之后才有剧毒,她是真的想死。”
姜玉堂当时已经无力,笑着送走了太医。他推着轮椅返回床榻,她在上面睡得正香。
她虽是救活了,却依旧昏迷不醒。
除了微弱的呼吸之外,她整个人日渐消瘦着。就这么躺了一个月,她瘦到只剩下皮包骨。
除了,肚子一天天比一天天起来。
看着她躺在床榻之上,浑身只剩下一个大肚子高高耸起。好像这个孩子正在吸取她的养分在长大。
姜玉堂开始恨这个孩子。
之前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如今他就有多恨。宋相思一日比一日消瘦,而它却在肚子里长得好好的。
于是,等太医来的时候,他就问:“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打掉。”
他实在是害怕,至今宋相思都还没醒,他害怕因为这个孩子她彻底醒不过来了。
孟云祈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许久,摇头拒绝了他。他之前跟宋相思共事过,但是医术很精,已经接连跳了三级。
如今他每次都会过来,给宋相思把脉。
哪怕她一直不醒:“孩子如今已经五个月了,强行打掉会损伤母体。”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姜玉堂,眼里有同情。
姜玉堂便不敢打了。
外面风雪凌厉,孟云祈的身影踩在雪地之中。姜玉堂又回头继续给床榻上人擦拭着手腕。
这个冬天太冷了,雪一直下个不停。姜玉堂有一日在她手指上发现了个冻疮。
小小的,还没指甲盖大,但他还是难受了一整日。从此以后,每日都给她擦拭身子,上膏药,从未落下过一次。
屋内温暖如春,他拿着湿帕子给她擦肚子的时候,手掌下忽然传来一阵跳动。
肚子里的孩子正在踢他。
这是姜玉堂第一次哭的这样伤心,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身高八尺的男儿缩在床榻上哭的撕心裂肺。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