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怕世子爷会打扰大小姐。”闫准问:“要不要奴才去打发了。”
“随他去吧。”沈少卿摇了摇头,放下笔。
“让守门的人看着,不准放人进来。”
回到内殿时,张婆子正在给沈清云涂药。她脚裸上之前受的伤本来都要好了, 偏生这回又扭了一次。
幸好不严重,只脚腕下青了一块。
婆子的手劲有些大,揉得她眉心轻皱:“姑娘细皮嫩肉的定然是有些疼,只是这淤血要是化不开,仔细晚上可得疼了。”
“奴才用力了,姑娘您忍忍。”
她说着指腹往下, 沈清云疼的眉毛下意识一拧, 却偏生一句话都不肯说。
沈少卿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脚步声引的两人抬起头, 他目光落在那双含着水雾的眼睛上,眼眸沉了沉,随即才偏头挪开。
婆子想起身行礼, 被他抬手阻止:“怎么样了?”
“幸好不算严重。”婆子回的战战兢兢:“只是姑娘这腿之前伤过,还没好利索就又扭了。可得好好护养, 免得日后磕磕碰碰一下就容易复发。”
婆子年岁大了, 手上起了老茧。放在那白玉莹莹似的脚腕上, 便显得伤口格外吓人。
她掌心用力, 大概是被沈少卿看着心中紧张, 有些不得章法, 揉的沈清云额间很快就溢出一层薄汗来。沈少卿看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道:“我来吧。”
婆子听后愣了片刻,立即弯腰退了出去。沈少卿坐在她对面,双手抹了膏药。
他那只手修长圆润,手指刚落上去瞬间,她眼中含了那么久的水雾摇摇欲坠,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那滴泪砸在两人面前,他不知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只是手指停顿了一下,放的更加柔了一些,声音轻缓倒不像是责备:“市集危险,人来人往众多,那样的举动有多危险你应该知道。”
沈清云看着他,却是道:“我若不是摔倒,你还会回头吗?”
他什么时候来京都,到京都又有多久,来了为什么不找她 。甚至看到她之后又为何躲开,这些她通通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心里太过清楚,若不是她那一摔。他走时背影那样决绝,定然不可能回头。
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像是默认。
过了会儿才道:“相思,永远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她这伤瞒的住旁人,瞒不住他,这一摔,是她自己造成的。
沈清伸出手,那只手落在他的眉心上方,指腹放在他的眉骨上,将那皱起来的眉心一点一点抚平:“快两年了……”
这两年,几百个日夜,那他又是怎么熬下来的?战场上血流成河,白骨卧沙,他如今连面都不敢露,活的。又何其艰辛。
这些东西,她更加不敢去想。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眸中的情绪,目光落在他放在脚腕上的手,却只有一句:“沈少卿,我疼……”
“将军。”闫准闯进来的时候,屋内没人。等过了会儿沈少卿才从内殿中出来。
他摇了摇头,一直走到偏殿才道:“什么事?”
“太子殿下派人来说有急事相商。”闫准伺候着沈少卿换衣服,一切都安顿好后,才又从内屋碰了个锦盒出来。
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张□□。
这东西薄如蝉翼,拿在手上甚至能透过光,戴在脸上后自然的瞧不出一点痕迹,千金也难买。
沈少卿低头看了一眼,才抬手接了过去。闫准在他身后,看着他将□□带上。
那张脸一遮盖起来,顿时显得平庸了许多,往日的痕迹半点都瞧不出,就像是变了个人。
“若不是奴才提前就知道,一准不会想到这就是将军。”闫准叹了口气:“也就是大小姐,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少卿低下头瞥一眼,后者立即不敢说话。
大门一打开,正前方马车里的人立即就跳了下来。沈少卿还没出门,就被迎面来的人挡住了去路。
姜玉堂在门口守了整整一日,如今面容憔悴,只唯独一双眼睛格外亮堂。
沈少卿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会在门口等着,只道:“先上马车吧吧,太子叫我过去。”
两人一同去了东宫,太子瞧见身后的姜玉堂也没半分诧异。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瞧见两人进来,太子只道:“沈家开始查我的身世了。”太子并非皇后娘娘亲生,而是她借宫女的肚子来做的一场好戏。
皇后自己不能生,便只能来了场瞒天过海。她让宫女生下孩子后便去母留子,自己则是扮演慈母,一演就是二十多年。
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沈少卿接过太子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笑:“沈陆两家联姻多年,同气连枝,陆家居然没把这个秘密告诉沈家。”
当年陆家可没有如今的地位,若不是沈家把女儿嫁过去,又举力把陆家女送上皇后之位,哪里又有今日的荣光。
“陆家当然不会说。”太子摇头讽刺:“有哪个家族会捧一个没有皇子的女人当皇后,且一捧就是二十多年。”
只怕若不是这件事,皇后到死都不会露出破绽。
“沈家这是准备拼死一薄。”沈少卿身为沈家子,此时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让他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