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某的一点薄礼。”赵君山站在她对面:“我听闻沈太医家中困难,无父无母,自然没人替你打算。这些东西不多,但也足够你在太医院立足。”
沈清云抬起头,看着对方如往常一样闲情高雅。他游刃有余的说自己无父无母,利用她的软肋,化作一把刀。
轻易的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界限。
低下头,对着那些银票地契,她忽然觉得几分好笑,真金白银在他口中倒是成了傍身之本,到底是文人,黄白之物都能说的如此文雅:“那赵大人给我准备这些,又是何意?”
赵君山忽然有了片刻的不忍心。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以至于片刻后,他便飞速甩开。
“我知晓沈太医与姜世子之前的关系不菲。”他起身,将匣子放在沈清云的双手上:
“姜玉堂要成婚。希望沈太医想法子,将姜世子的婚期拖延半年。”匣子落在手中,沉甸甸的烫人。
“成婚?”沈清云抬起头。
这段时日来,姜玉堂的种种不对劲一一在她脑中浮现。
成婚两个字一出现,一切的谜题都解释清楚了。
姜玉堂想与她成婚。
“我知道这事不好办。”赵君山在身后劝慰:“无论沈太医是用什么法子,吹枕边风也好,使用手段也罢。”
“只要你能让姜世子暂且不娶那个女子,事成之后,我再添一倍。”顿了顿了 ,他又道:“或者,太医院中平步青云,总之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平淡的话落入耳边,却砸的沈清云面色惨白。
她看着面前这个运筹在握的人,这一瞬间,她庆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因为她看清了自己在赵君山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在他看来,自己是那费尽心思爬上主子床榻的丫鬟,是利用手段,不惜一切只求上位的女人。
不……也许他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在他眼中她是谁都不重要。
他只是在姜玉堂那儿碰了壁,从而找上她这个爬床丫鬟,难怪……他一开始说,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还是吹枕头风。
只要目的达到,他就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她是能用来买卖的,而面前的匣子里装的就是她的筹码。
沈清云只觉得脸颊上一股火辣辣的疼,她自嘲一笑,看向赵君山。
“理由?”
赵君山明显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后才回:“姜玉堂结婚,外人会想起之前他与明珠之间的那场联姻。”
“我女儿身体不好,我不愿她成为坊间传闻的谈资。”
她收回对他的种种猜想。
原来他费尽心思,不过是唯恐女儿受了委屈。赵君山是个好父亲,只不过不是对她。
她扯了扯唇:“听人说过你宠爱妻儿,原来传闻说的都是真的。”
赵君山面上浮现出片刻迟疑,很明显,他并不愿意在外随意说自己的私事。
沈清云不知为何忽然想到母何氏。
宋府的奴才们背地里骂她是野种,不是宋家的亲生女儿,于是她就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吵着要去见他。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大胆,鼓起勇气问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何氏听闻后,对着她冷笑:“你知道又如何,他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连有你这个人都不知道,你以为他会爱你?”
她当时只是存着希望,万一呢,她也是他的孩子,万一他会喜欢自己。
有了弟弟后,何氏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她在母亲身上得不到,便开始期待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
如今看来,何氏说的倒是对的。
有了期望,就会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想。有的人,一开始就不该见。
她起身,二话不说直接往前走。赵君山本还想再劝说,见她走了立即跟上前:“沈太医?”
他站在她的身后,似是不解为何她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变了人:“对于沈太医而言,这应当是个能做的买卖。”
沈清云转过头,目光凉凉的没落在实处:“我答应你。”
赵君山立即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将匣子递给沈清云:“只要能做到,答应沈太医的我都作数。”
匣子放在她面前,沈清云却是没接。
赵君山此时就像是位商人,无利不起早。
他什么都不要,他反倒会忐忑。相比之下,她提了要求,对方才会放心。
“我不要这些。”果然,她一开口,对方的目光立即就变了。沈清云抬起头,眼神落在赵君山那张脸上。
“换一个。”她笑了笑:“换做——你我日后别再见了。”
沈清云说完便走,不管身后的人听见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