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目光落在他的大氅之上,随即挪开。她没有犹豫,越过那冰冷的手继续掀开婴儿身上的被褥。
身侧立即传来一阵吸气声。
棉麻的被褥之下,小小婴儿像老鼠一样,才刚刚出生。巴掌大的脸却满脸青紫,闭着眼睛早就没了呼吸。
哪怕是她心中早有准备,可瞧见这一幕依旧浑身僵硬。她眼帘颤抖着,下一秒,背后一只手伸出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姜玉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气之中安抚:“别怕。”
他挡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整个人将她搂在怀中,双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安抚的声音在她耳边:“别怕,没事的。”
“不用紧张,有我在。”
他不敢去看那个不知何时死透的婴儿,他没去管身侧的百来名护卫,更顾不上前方前方恒亲王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这一刻,他担心的只有沈清云。
哪怕这一幕会常常出现在他的噩梦中,哪怕他也曾怪过她。
可他还是第一时间站住了,将人护在怀中。
他挡住这四周的所有目光,挡住了头顶的风和雨,脑海里想的却是——
希望沈清云不要害怕。
第96章 求娶
怕再下大雨耽误行程, 马车跑的飞快,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京都。
永昌侯府的马车随着队伍一起,停在了王府门口。天色暗沉, 头顶一轮月色之下, 依稀可以瞧见王府处处奢华。
屋内,沈清云收起手中的银针:“暂且没了性命之忧。”到底没有见死不救,恒亲王让人将那妇女带了回来。
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双手双脚都被包扎好了, 只是面色依旧还是惨白的。
“这人什么时候能醒?”问话的是庄牧,他是恒亲王的贴身随从,几乎算是形影不离。
他问话,那也就是恒亲王问话。
沈清云垂眸收拾着银针,头也未抬:“看命吧。”
“失血过多,又心律不稳。如今高烧未退, 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
还有的, 沈清云没说。
刚产子之后, 月子还没做完就淋了那么多的雨, 流了那么多血。就算此时活了,掏空的底子也活不了多久。
床榻上那人瘦弱的如同竹竿,肉眼都可以看见她身上的骨头。这样一个人, 是如何刚刚生产就背着襁褓中的婴儿,冒着大雨从山脚跪到山腰?
一千多道台阶, 却硬生生是挺了下来。
“这……”庄牧被这话堵了一下, 还想再问, 一侧的恒亲王却挥手:“天色太晚了, 派人送姜世子与沈太医回去。”
屋外, 月色之下细雨朦胧。沈清云刚走出门, 便听见一阵声响。
车轱辘压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声音格外沉闷。少女的嗓音却娇俏又灵动:“珩哥哥。”
沈清云撑着伞的手抬起,雨幕之下几人正朝着这儿走来,领头那少女坐在轮椅之上。
身后五六个婆子簇拥在背后,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她坐在轮椅之上,双腿笔直的有些僵硬。身上披着一件挡风的披肩,鹅黄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头顶的风雨。脸生的不过几分清秀,可双眸却格明亮。
听见她的声响,屋内的恒亲王竟亲自出门相迎。而那少女正坐在轮椅上,正对着前方甜甜的笑着:“珩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她娇俏的歪了歪脑袋,笑的一脸天真。
陈珩宠溺的笑了笑:“这样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庄牧亲自下去,替她推着轮椅。
出门的最后一眼,沈清云看见,王府雕梁画栋,处处奢华。可每一处只要是有台阶的地方,都有能让轮椅上下的滑坡。
这位少哪怕是没了双腿,可整个恒亲王府依旧 能让她来去自如。
从灵若寺回来后,姜玉堂就显得格外忙碌。
如今沈清云白日在太医院中,到了晚上又回到小院。时常不用瞧见姜玉堂,倒是显得格外舒坦。
像是之前憋了太久,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很享受这段平静的时光。
这几日宫中上下都显得有些忙碌。自打上次科考泄题之后,考试的时间就改到了现在。
明日就是科考,太医院的人都被派了出去。唯独沈清云一人,被叫到了永昌侯府。
书房中
沈清云将手中的药换好,侧身拿起一边的纱布。姜玉堂的伤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在胸口之上留下了一道碗口大的疤。
粉粉的,与周围的肤色格外违和。
她盯着那处看了片刻,姜玉堂侧身过来忽然握住她的手:“怎么?心疼?”
说着话的时候他眉毛微微朝上挑起,面上还带着笑意。沈清云见状面色沉了下来,板着脸挣脱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