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家大业大,吃穿用度一度都是最好。
“多谢三夫人。”沈清云点了点,跟着落座。
屋内静悄悄,只有丫鬟门布菜声音。一顿饭下来,周氏眼神时不时打量着身侧人,
见他虽衣着朴素,一举一动却是落落大方,举止有礼。便知晓他也是学过规矩,受过良好教养。
心中对沈清云鄙夷消了几分。
“你母亲与我年少时是表姐妹,如今你投奔侯府,倒是称上我一声姨母。”周氏喝了口汤,低着头时候又假装不经意问:“今日老太太怎么会忽然要你去听雨轩?”
听雨轩,便是大房长子,也就是如今永昌侯世子姜玉堂住处。半个月前,姜玉堂在府中忽然昏迷不醒,醒来过后,又时常梦魇,这事在府中不是秘密。
只大房平日里与她们三房也不是亲近,这事又关乎世子,大房那儿瞒死死,周氏想打听都没法子。
如今这人去了听雨轩待了一下午,周氏自然要问问。
沈清云听到这儿,拿着银箸手有一瞬间收紧。她放下手中碗筷,拿起一边白玉杯,漱了口。又接过身后温帕,仔细擦拭了手。一套动作她做行云流水,很是自然。等弄好后,才抬起头。
道:“老夫人知晓我略懂些医术,说世子爷最近睡眠不安,这才特意让我过去瞧瞧。”
看来这梦魇之症还没治好。
周氏‘哐当’一声放下手中汤碗:“那你可去看了?如何?”
沈清云那双清冷眼眸往下垂,片刻之后才道:“世子公务繁忙,并未让我诊脉。”
“这样……”周氏一脸可惜,却也无甚意外。姜玉堂是侯府世子,未来侯府主人。
他身体一向是宫中御医照看,怎么会随意让别人诊脉?
周氏没问到自己想问,等用过膳,又随口寒暄了几句,便打发人出去:“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吧。”
沈清云点着头,退了下去。
周氏静静地看着前方背影 ,身侧婆子走上前:“这位沈少爷,与之前想倒是不一样?”
“不过是生好看一些。”周氏收回眼神,嗤笑了一声。
若是女子,生一张那般好看脸倒还有点作用,可偏生是个男子。
“还当他走了运,入了老太太眼。”周氏瞧着一桌子菜肴,摇了摇头。没曾想等了三个时辰,世子连见都没见他一眼。
“无用啊。”
扶着婆子手站起来,周氏吩咐道:“过几日寻个机会,将他打发出侯府。”这侯府滔天富贵,一般人难以享受。
收留他半个月,已经算是自己仁慈了。
婆子扶着她手,看着烛火下周氏璀璨娇艳一张脸,低着头淡淡道:“是。”
翌日一早,周氏刚起来,寿安堂婆子便过来让她过去一趟。
周氏急早膳都没来得及用,立马就赶了过去。
寿安堂是老太太住地儿,平日里她极少过来。老太太年轻时是王府嫡女,身份尊贵。嫁入永昌侯府之后,开枝散叶,管理侯府上下很是威望。
周氏嫁入永昌侯府二十多年,瞧见这位老太太,心里依旧发憷。站在门口时候还在琢磨着,这几日可是犯了什么错。
传话婆子先进去,没一会儿便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官清秀好看丫鬟。正是老太太身边大丫鬟珠云。
珠云生一张笑脸,对着周氏笑眯眯:“三夫人好,老夫人请您进去。”
蓝水晶珠玉帘子撩开,周氏跟着珠云进了内殿。
入目所见便是一座半人高大珊瑚,白玉清鹤双头香炉里散着淡淡檀香。再往里走,雕花红漆八宝柜,乌木云雕香几,绣着牡丹紫檀小屏风将屋子给隔开了。
周氏刚进西厢房,便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老太太一辈子循规蹈矩,谁能让她这番大笑?周氏眼皮子直跳,小碎步立马走上前。她曲着身子,刚弯腰行礼,抬起头却是瞧见沈清云坐她正前方。
这人如何在这?还这番坐在上头。
周氏一脑门疑虑,行礼时候心不在焉,手忙脚乱。老夫人瞧见了,眉心皱了皱:“做什么慌里慌张。”
“儿媳知错。”
周氏怕老夫人怕紧,说她也只认着。抬起身来,眼神往沈清云那儿看了一眼:
“母亲,可是他惹了你不高兴?”自打嫁入永昌侯府周氏这么些年最怕就是老夫人,生怕惹了老夫人不喜欢。
老太太还未说话,她就急急忙忙开了口:“他是我一个远亲,平日里也没联系过。从小地方来,不懂我们侯府规矩。”周氏心中将沈清云骂了个遍,又生怕她惹出什么事来牵连了自己。
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将人收拾一顿打包撵出侯府了。
“他是个好孩子。”老夫人年岁虽然大了,但脑子里却是清醒着呢。她看着底下周氏,眼中笑意淡了些:
“我今日我让你过来,是要当着你面谢谢他。前几日我胃口不佳,是他采了莲子芯煎成水送过来,一连喝了五六日,身子这才舒爽了些。”
周氏还当真儿不知道这人有这么大本事。
老太太这病明显就是暑热,加上大房世子忽然晕倒,心中着急。太医来了也是无用,倒没想到让他碰到了,还当真入了老太太眼。
她往沈清云那儿看了一眼,后者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姿态笔直很是温和。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扯出一丝笑:“能伺候母亲是我这个侄儿福气。”
老夫人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眼神往下看着周氏那明显放松得意神情,再看看坐在椅子上,从始至终一脸淡然沈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