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今儿是月末,大人不是休沐的日子吗?”清韵忽然灵机一动。
荣澜语一怔,随即也想起来。的确,今儿周寒执是不当值的。可不当值还早早出门?听刘妈妈说,连早膳都没正经吃。
她更断定,周寒执早早知道秋浓的事,出门也只是为了把难题留给自己。
她轻轻笑,一张面孔显得温柔恬淡。“也没多大点事。做什么要这样麻烦。清韵,你去瞧了没有,花房那的东西可添置全了?晚上可暖和?”
清韵凑过来轻叹。“我倒是看不明白了,夫人昨儿还为了柳云月的事推己及人,难受不已。今儿真有事,怎么反倒想开了?”
荣澜语扭头,纤细如桥的眉毛轻挑,笑道:“嫁过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可您心里的确难受,不是吗?”新荔过来大喇喇道:“您怎么就不愿意承认?您心里就是装着咱们大人呢?方才回来的时候,我瞧着您的脸都是灰的,从没见您这么丧气过。”
“新荔!”清韵赶紧喝道。
但荣澜语没生气的意思,反而拉住二人的手道:“我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当家惯了,不习惯府里又多了一位女主子。可你们要好好待秋浓啊,那也是大人的脸面了。”
“夫人的眼圈好像红了。”走出门来,新荔呐呐道。
“没有,你看错了。”清韵沉着脸说自己没看见。
傍晚时分,周平驱着马车辘辘压着长街,回到了周府。
周平松了松胳膊腿,又抻着大大的懒腰笑道:“这回的事可办到夫人心坎里了。夫人肯定高兴。”
周寒执没吭声,但步伐比往日更急促。
二人才过影壁,便见新荔脸色沉郁地走过来,福了一福道:“大人,夫人说请您去花房用晚膳。那也设了书案,写写什么也方便。”
周平就乐:“夫人给大人惊喜呢!”
新荔瘪瘪嘴,双眼一红,但好歹忍住了,目送二人往花房的方向去。
没等走到花房,已经有百合的香气传出来。周寒执的身子松了松,不由想起上次在花房里头酣睡的女子。
香汗微微,憨态可掬。
这回进门,果然见那碧影纱后头又藏着人。桌案上则摆着精致的饭菜。一道鸳鸯卷,一道西湖醋鱼,一道碧螺春虾仁,一道火腿云片汤。
外头,周平瞧着新荔没精打采地跟上来,又眼圈微红,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眼瞧着大人跟夫人成双入对,你不高兴?”
新荔摇摇头,泪珠都要出来了,指着花房里头道:“那里头是秋浓。”
“什么秋浓,谁家的秋浓?”周平摸不着头脑。
新荔双脚一软,瘫坐在院里的石椅上道:“你装什么傻啊?老太爷和协领夫人要捧秋浓给咱们大人当妾呢,你和大人不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早早跑出门去吗?把难题留给咱们夫人,夫人还能说什么,又怎么会不成全大人呢?”
这会,周平吓得脸都白了,指着紧闭的房门道:“你说,你说这屋里是秋浓?”
“对啊。”新荔翻着白眼:“你激动什么,是大人纳妾,又不是你纳妾?”
周平双手重重拍在大腿上,喊道:“坏了坏了,夫人这是……”
话音未落,已经见花房的门被重重踹开。周寒执铁青着脸出来,脸色难看得像是喝了一瓶老醋。
“大,大人?”新荔一惊。
周寒执大踏步走过来,指着瘫坐在花房地上的秋浓道:“这是夫人的主意?”
“对,对啊。”新荔懵了。
“极好。”周寒执语气冷得像是进了冰窖。“周平,去赏心楼!”
“得嘞。”周平奓着胆子回话,瞧着周寒执远走,急忙扯着新荔道:“真是夫人的主意?让秋浓当妾?”
“不,不是……是老太爷和协领夫人。”
“那你怎么不跟大人说明白啊!”周平急躁。
“我,我又没明白他的意思。”新荔慌道:“我,懵了呀!”
“真不明白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大人的心思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周平从怀里摸出一张请帖,重重拍在新荔的手心里:“这下好了,大人可伤透心了。你自己去跟夫人说吧,让夫人想法子。我是没主意了。”
“哎,你别走。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明白啊?”新荔冲着周平的背影喊。可拐过影壁,二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新荔只好捧着请帖到了荣澜语跟前,又把方才的事学了一遍,问:“夫人,您说大人什么意思啊?这请帖又是怎么回事?”
荣澜语也听得一头雾水,吩咐新荔赶紧把秋浓叫过来,又接过请帖细瞧了瞧道:“这是余衍林来的时候,上午递过来的拜帖。”
“果然是。”清韵接过来一瞧,果然见上头写着余衍林的名字,下头是那行小字。
“为宁哥儿进尚文阁一事,急。”
“会不会是大人又去找余大人了?大人上回的气还没消吧。”清韵猜道。
荣澜语低头瞧瞧自己白皙的手腕,摇头道:“大概不会,这都过去好些天了。”
“那是怎么回事呢?”清韵不懂。
这会秋浓过来了,她脱口便凶道:“你哭什么?大人怎么着你了?”
秋浓穿着一身鲜亮的新衣裳,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脸上的妆早已花了。此刻见原本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清韵凶得厉害,越发委屈道:“大人说,让我从哪来,回哪去。往后不许在周府出现了。”
清韵呵地一笑:“大人真这么说?你跟大人说了没有,你往后就是大人的妾了。”
“我说了,我都说了。我还说我什么都不求,大人让我伺候我就伺候,不让我伺候我就乖乖呆着,只求能在周府过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