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房却冲莫文轩摆摆手。“您的事已经说过几遍了,奴才已经记住了,定会回禀,定会回禀。可眼下不行,眼下不行,眼下奴才要迎客人进府了。还请您让一让才是。”
“客人?哪还有客人了?满大街不是只有我们几个?”赵再喜扯着嗓门问。
门房压根没瞧他,反而朝着周寒执走过去。
周寒执也一笑。
这一回,却把荣澜语让在了前头。
第16章 怪不得寒执惦记上了……
门房看着眼前一位打扮素净,却面容娇贵的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拱着手问道:“敢问这位可是周夫人?”
荣澜语点点头。
门房便呵呵笑道:“您来得正是时候,夫人才用了午膳,正在园子里头赏菊花。您此刻过去,正好能陪夫人好好说话。夫人叮嘱了,您是受邀的贵客,可别在外头久等。”
“有劳了。”荣澜语扭头看着身后的周平,示意他拎着东西进门,自己便与周寒执一道跟着门房往府门走去。
而荣澜芝几人站在那,此刻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澜语,你做什么去?”荣澜芝伸出胳膊拦住她,歪着脖子问。
莫文轩则没跟荣澜语说话,只是站到周寒执面前问:“执弟,你这门婚事是我一力促成,不算你的恩人,也算是半个媒人吧。如今通政司有缺,你难道不该还个人情?”
“莫大人说笑了。澜语是受参议夫人相邀过来喝茶,我不过送她过来罢了。”周寒执脸色和煦,并无半点焦躁。
莫文轩这才冷眼看向旁边款款而立的荣澜语:“参议夫人做什么邀请你?”
“人情世故的事,姐夫都不懂,我自然不明白。可夫人相邀,我总不能拒绝。”荣澜语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可依然压不住眼前三人的火气。
她们在外头站了足足一个上午,可参议大人连进门的机会都没给。人家的马车不过刚站住脚,就立刻有门房过来相邀。
这里头的两种泾渭分明额态度,简直让人难堪。就好像参议大人故意羞辱她们一般。
但她们不能记恨参议大人,就只能把怨气都转到了荣澜语二人身上。荣澜芝咬咬牙,拿蜀锦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拽住荣澜语道:“那咱们两个一道进去,让他们都回去。”
荣澜语心里觉得好笑,但不需要她开口,门房已经出言阻拦了:“府里只邀请了周夫人一人。”
“可我是她的亲姐姐。”荣澜芝的笑意僵硬。
“您别为难奴才。”门房的话依然尊敬,但语气却是“希望你识些好歹”的意思。
“大姐,我进了府,自然会替您问一问参议夫人的意思。您要是不急,就再等一等。”荣澜语道。她的脂粉全都是清韵做的,这种脂粉不会因为面颊出汗而脱落,相反会更加服帖。
因此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肌肤越发显得皎白无瑕。而荣澜芝头上豆大的汗珠则擦都擦不过来了。
她自知这幅样子进了门也是丢人,索性撒开荣澜语的手道:“我岂会与你计较。你们进去吧,我们还有要事。”
莫文轩蹙蹙眉,心道这大姐果然不如澜烟聪慧执着。他有心亲自跟荣澜语商量商量,但又放不下平日自矜的模样,只好叹气道:“澜语啊,安宁还在莫府。这两日我寻摸着想给他找一位好师傅,你和寒执也可以帮忙把把关。”
荣澜语的脚步果然一滞。
回眸望向周寒执时,便听他的语气轻得厉害:“你若不想去,咱们就回去吧。姐姐姐夫们一起吃顿饭,也是好事。”
莫文轩眼露精光,连连颔首:“对,这样也好。”
可眼前的小人儿却冷哼一声,对上周寒执的一双桃花眼道:“安宁已有十三岁了,我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若他不能照顾好自己,我这当姐姐的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像是在对周寒执说,可更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说完,周寒执便看见一道曼妙的背影,冷着声音对莫文轩道:“二姐夫是朝廷命官。若安宁在您府上有什么不安生,自然您这乌纱帽也戴不稳当。至于什么师傅不师傅的,不都说修行在个人嘛?”
说完,她冲着门房略略颔首。“久等了。还请前方带路。”
庄重的藕色长裙从众人面前大大方方走过去,留下几人握着拳头,眼底一片冰冷。周寒执却在后头噙着笑,对莫文轩拱手道:“寒执还有应酬,先行一步。”
莫文轩的脸色铁青,竹竿似的身子晃了晃,看着周寒执的背影不知嘀咕了些什么。
荣澜语已经进了门,几人不好在僵在外头,只好硬着头皮乘了各自的马车,去荣府接荣澜烟。
澜烟尚不知丈夫几人无功而返,站在门口竟笑得璀璨,“去了这么久,事一定办成了!你们不知道,今天澜语回门,可给她气坏了。”
“气坏了?哼,我倒是没看出来。”莫文轩冷哼一声,拉着赵再喜去了书房说话。留下荣澜芝急忙忙走进屋里,一边找了妆台补妆,一边发着火气道:“妹妹你不知道,我们在参议大人府门口站了足足一上午,人家却连门都没让我们进。结果荣澜语去了,你猜怎么着,那门房亲自把人迎进去了。”
“把谁迎进去了?”荣澜烟没听明白。
“还能有谁,当然是三妹妹!”
“三妹妹?”荣澜烟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她怎么勾搭上的参议夫人,竟是参议夫人亲自邀请她入府赏花。你当初还说要我不要打嫁妆的主意,可你瞧瞧,人家拿你当姐姐了吗?指不定那些嫁妆都送进了参议大人府上,往后就要给周寒执铺路了呢。”荣澜芝把脂粉扑一下下拍在脸上,像泄愤一般,白色的细粉便在空中打着旋。
荣澜烟也不知是被呛着,还是被吓着,连连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捏着嗓子咳完,她才急忙开口追问:“你是说,荣澜语也知道那个缺儿?想让周寒执去应那个缺儿?可,可周寒执不过从八品的小官,怎么能一下子升那么多,她不是痴心妄想吗?”
“痴心妄想?我看未必吧。人家至少进得了参议大人府的门,咱们可是连门都没进去。”荣澜芝拿了一块墨黛勾勒眉毛。
荣澜烟不喜欢她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别过脸道:“进了门也未必能办成事。文轩的本事,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盐运司知事能比的。”
可话这么说,她心里依然不舒服极了。她上午还自以为是的在人家跟前炫耀,如今回想起来,简直臊得自己无地自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的荣澜语正陪着参议夫人赏菊说话。
参议大人无儿无女,家业无人继承,故而花起银子来半点都不吝啬。这不,眼下园子里头光是菊花就摆了两百来盆,堆在一起争芳斗艳,竟有几分夏日的景象。